怪朕取了你的鳞片,故意吓我对不对?鲛人鳞,可治百病!整个天下都是真的,取你区区几片鳞又如何?」 「现在这么胡闹,有意思吗?」 他也知道,我是为他摘下,而不是为别的女人。 取鳞时刺骨的疼,到他这里却变成区区几片鳞? 「鲛人最善伪装,魅惑人心,这一定是假的。」 「国师是鲛人。来人,将她放进水里,不日定会醒来。」 4. 跪在他旁边的守卫不动。 盈肆双眼猩红,抽出宝剑呵斥他:「难道你聋了?朕要你把她放进水里!」 一旁的守卫只能照做。 很快地就搬来一个大的木桶,里面是温热的水。 随后盈肆双目呆滞地上前,将我抱在怀里往水桶里放。 我的脸不但已经成了灰青色,垂下来的胳膊也同样出现了尸斑。 他像是没看见似的,只是口中呢喃着: 「东海有鲛人,泣泪成珠,其鳞,可治百病,死后,化为云雨,升腾于天,落降于海。」 「你是鲛人,未化作云雨,未升腾于天,诈死的游戏,朕可不陪你玩。」 说完,他铁青的脸方才恢复正常,而后拂袖离去。 我凑近了看我的尸身飘在水中,心中无限地悲凉。 当年我选择协助盈肆,哥哥姐姐曾劝过我,人族多负心人。 我不信,觉得他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。 后来呢?我与他一切携手平定天下,他也的确带我进了宫。 但却很快地就又纳了妃子。 先是黄美人,后是张淑妃,又有柳贵妃。 柳娇娇便是柳贵妃,他最珍爱的一个。 他说,这些都是权宜之计,他心中有的只有我一个,皇后之位便是留给我的。 我要皇后之位有何用?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。 可是他现在碰了别人,便不干净了。 不干净的男人,看一眼都污了眼。 于是拒绝了他的要求,继续做我的国师,打算履行完承诺,再回东海。 后来柳娇娇患了心疾,他便取我鲛鳞为她治病。 而后诬陷我伤她胎儿,害她无法受孕。 他又亲自操刀,取我鲛珠。 这会儿他还没走出去几步,门外已经有侍卫匆匆地赶了进来。 「皇上,鲛人大皇子已入宫,要面见国师。」 我的心中悲喜交加。 喜的是哥哥来了,悲的是若是哥哥看到我这副模样,该有多伤心。 我又飘到了他身边,见他只是回头瞥了装有我的木桶一眼,随后沉声地应答:「让他现在殿前候着吧,朕随后就来。」 「对了,先派个人过去,就说国师身体抱恙,不便相见。」 5. 他到底没有去见我的皇兄。 而我也因为只能在他身边徘徊,未能见皇兄一眼。 有宫人来报:「皇上,鲛人大皇子还在殿外,执意地要见国师一面,他还说,若是见不到国师,便不会离开,皇上您看……」 他的眸光沉了沉并未说话。 反倒是他怀中的柳娇娇开了口:「国师现在如何了?还没有醒来吗?」 「臣妾听说国师她……」 话还没说完,盈肆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。 「不过是诈死,想让朕饶恕!」 「错就是错,哪怕她是国师那又如何?朕是天子,普天之下,皆为朕的子民!」 他猛地起身,连带柳娇娇都险些摔在地上。 可这一次,就算柳娇娇惊呼出声,他也不曾看她一眼,只是冷声地说:「既然他不肯走,那就让他等着。」 语毕,他暴躁地在宫中走来走去。 柳娇娇轻声地说:「皇上,既然国师不肯,不如让娇娇试一试,娇娇与国师身高相仿,若是以面纱遮面,兴许能打发了他。」 盈肆闻言沉默了一下,最终挥手:「去吧。」 宫人很快地传来喜讯:「皇上,贵妃娘娘这一招果然管用,一句话都没说,大皇子只见了一眼,嘱咐了几句便走了。」 我猜测,柳娇娇身后定有高人相助。 兄长之所以认错,是因为柳娇娇体内有我的鲛珠。 另有一点,柳娇娇的确像极了初来人间时的我,眼底尽是被宠坏了的任性。 再加上鲛珠气息以假乱真,是以蒙蔽了兄长。 我可怜的兄长,他还不知道她疼爱的妹妹早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。 又过了七日,装着我尸体的木桶开始发出难闻的气味。 窗外的积雪还未融化,他提起毛笔写了一个王字旁,最后又暴躁地将毛笔扔在地上,问了句:「国师还是没有认错?」 宫人这次不敢隐瞒,跪在地上颤声地说:「回皇上的话,刚刚天牢的守卫来报,国师的尸……身子已经开始烂了,恐怕是真的死了……」 6. 我看到他的瞳孔骤然紧缩,连带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抽干力气似的。 最后双唇抖了抖:「烂了?这不可能。」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开始往天牢的方向疾走。 恰逢柳娇娇前往御书房,看到了风风火火的他,立马笑着迎上去:「皇上……」 岂料盈肆看也没看她一眼,直接将她推开:「让开。」 柳娇娇摔在地上,轻呼一声道:「皇上如何对妾身发脾气都无关紧要,只是切记仔细着点儿龙体。」 「皇上正值壮年,一统山河的心愿尚未实现,不像臣妾,留了副破身子苟延残喘。」 说罢又叹了一句:「其实妾身有时候在想,若是当年在小渔村救下你之后,我们就留在那里做一对平凡夫妻该有多好。」 渔村?救了他? 柳娇娇出身东海小渔村我知道,可她什么时候救过盈肆? 我只知道当年东部的倭寇屡屡进犯,年少气盛的他御驾亲征,不料在一起水战中坠入东海。 是我不惧风浪,哪怕好几次被沉船碎片击中也不曾松手,将昏迷的他拖至岸边又悄悄地躲起来查看情况。 直到看到他被其他人类带走,我才负伤悄然地离去。 难道说,那个同类就是柳娇娇? 他的脚步顿住,很快地又返回来,将柳娇娇从地上扶起来。 「是朕刚刚太心急,爱妃没事吧?」 「朕知道,若不是你当年潜海冒死相救,也不会落下病根。」 「只是现在朕急于去看国师……」 说到这里,他的目光落在飘在半空中我的方向,解释了句:「他们说国师的身子烂了,朕只是过去看看她还想耍什么把戏。」 末了顿了顿,眼神也浮现了一丝寒意:「若是真的死了,一把火烧了便是。」 谁知侍卫又在这时匆匆地赶了过来:「皇上,鲛人族大皇子去而复返,拦都拦不住,一路杀到宫门前,说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国师真面目!」 7. 这次盈肆没有再躲避,而是前往大殿,去看我的皇兄。 我的灵魂得以与他一起前往。 只是等我赶到的时候,皇兄的身上已经满是鲜血。 盈肆清冷的嗓音响起:「你不是想看云璃吗?朕这就带你去。」 我看见皇兄勾起一抹笑容,随后虚弱地冲他拱手:「多谢皇上。」 而盈肆则面无表情地吩咐侍卫:「把国师带到朕的寝宫。」 侍卫面露一丝为难,但也很快地明白皇帝的意思,立马拱手离开。 我看到皇兄跟着盈肆一起大步地朝着他的寝宫走。 很快地,我的尸身便被人连带着浴桶一起抬了过来。 不少宫人闻到味道,已经面露难色。 盈肆也终于闻到了这股难闻的味道,他快速地上前去查看我的情况,却见泡在水里的我,已经浮肿。 「怎么回事?鲛人不老不死,她为什么会这样?」 皇兄也踉跄着上前查看,在看到我的尸身时,冲过去狠狠地掐着盈肆的脖子。 「我妹妹怎么会变成这样?她的鲛珠呢?」 盈肆还没有反应过来,皇兄的视线已经落在了柳娇娇身上。 「你的身上有妹妹的味道,鲛珠在你这里对不对?」 「你把鲛珠还给我妹妹,没有鲛珠她会死的!」 皇兄扑了上去,岂料下一秒一根长矛直接刺入他的胸口。 接下来又从四面八方各刺入几根。 鲛人不死,却会疼痛,我看见哥哥因为疼痛而狰狞的面孔,看见伤口「泊泊」地流血…… 「不,你不可以这样,盈肆,你不能这样对我哥哥!」 我冲过去,却只能穿过他的身体。 盈肆仿佛没有发现身边的动静,他只是呆呆地站在木桶旁,口中喃喃着:「不是说鲛人不会死吗?」 皇兄一边口吐鲜血,一边虚弱地解释:「盈肆,你到底对我妹妹做了什么?为什么她没有鲛珠?」 「鲛人无珠,三日必死。」 盈肆也像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,他看向柳娇娇,嘴里念了一句:「鲛珠……」 皇兄忽然哈哈大笑起来:「盈肆,你不得好死!昔日我妹妹为了助你缴除倭寇,不惜放弃鲛族公主身份,甚至还在我父皇面前跪了整整三天。」 「可你倒好,居然将恩将仇报!我鲛人族一定不会放过你!不日,便将你的皇宫踏平,为我妹妹报仇雪恨!」 8. 盈肆像是没有听见一样,抱着我的身体喃喃自语: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