隐了,我也畅游山水做个行脚医生,若是我爹想让我走仕途,那我便考个榜给爹娘看了开心。」 我撇撇嘴,陆岁辰看着玩世不恭,实际上很守规矩,只是好似被家里宠着没受过什么挫折,带了些肆意的性子。 想来也是,那陆老爹一看就是颇有城府的,当年也是探花郎,若不是娶了公主只怕也会在朝堂上颇负盛名吧。 「如此听你爹的话,那若你爹说的是错的呢?」阑适香突然问道。 「我爹?我爹向来教我只行君子事,不存小人心,就算真有什么错处,定也是有难言之隐。」陆岁辰怔忪半分,并无不悦地认真答着。 可我分明听出,阑适香那句问话,似乎带着几不可见的几丝冰冷。 「你就像这回,我爹怕医书出问题,先自己做了,没有大碍才让皇上请你二人进宫一同领赏,如此可不就是君子行径?」陆岁辰继续道。 什么? 我感觉自己听了个天大的笑话。 「最初我确实也有些揣度,是爹后来同我解释的,嘿嘿。」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。 阑适香轻「呵」了一声,抬手拍了拍陆岁辰肩膀,揽住他递过茶盏:「陆公子说得好,以茶代酒,敬你。」 18 这茶越喝越清明,直喝到一更天,才略微地有了困倦之意。 「你二人先歇着,我爹还在太后娘娘那厢守着,我去换个班。」 陆岁辰起身离开了,我和阑适香相视无话。 「今日……委屈你了。」阑适香先开了口。 「哪里委屈了?」我反问。 「我不该……把你牵扯进来。」 「文牒上,我是你义妹,诛九族也要带着一块儿的,说什么牵扯。」 「我不该……瞒着你许多。」 「名义上,我是阑先生的丫鬟罢了,没什么资格,知道主家的……」 「不是!」 阑适香突然靠近,右手覆在我唇上,轻轻地摇了摇头: 他的发丝垂了下来,是熟悉的竹子香。 眸中是我看不透的颜色,似是……藏着生离死别的孤寂和悲痛。 「这也不是,那也不是,那你说,是什么?」 他嗫喏了一下,低声呵气:「若你心中有了答案,就不必问了。」 我的心骤然塌了一角。 又似乎早就塌了,只是从前还剩一层薄草盖着。 「其实……我没怪你,我知道你答应过我娘,要好好照顾我……」我轻轻地说着,想抚平那眸中的孤寂。 他的睫毛颤了颤,骤然收回了手。 「是了,我答应过你娘。」他呢喃着站直了身子,眸中恢复了往日的淡然。 外面越发地嘈杂起来,纷乱的脚步声闯进殿内。 「太后娘娘吐血了,请阑宫令速速过去!」 我吓得浑身出了一身冷汗,紧跟着阑适香出了偏殿。 他看着我张了张嘴,没再说让我留下。 19 一路小跑着到了太后寝宫,院子内站了一圈的太医,唉声叹气。 陆岁辰被两个锦衣卫以长刀架着跪在一边,面色灰白。 陆老爹气喘吁吁地在我们后面赶到,扑着滑跪到皇帝身边。 「陛下,陛下明察,岁辰这孩子从没有害人之心,怎么会下毒呢,陛下明察啊陛下!」 陆老爹「砰砰」地磕着头,好似要把地砖砸个坑。 「阑宫令。」皇帝半分眼神也没给陆老爹,唤了声阑适香。 「你若能救太后,朕许你一份丹书铁券。」 阑适香恭敬地一拜:「臣愿一试,只是还需一份药引,得陆太医来给。」 「准了。」 阑适香和陆老爹单独地进了厢房,良久,阑适香送出来一味回魂丹,太后服下不多时便悠悠地醒转。 不知那味药引是什么,只是那陆老爹从厢房出来的时候,须发几乎一夜变白。 他踉跄地走到皇帝面前,猛地跪下,一字一顿沉声地开口:「臣,有罪。」 陆岁辰他爹认了下毒的罪,又悉数呈了好多罪状。 其中一条,让皇帝当场失了态。 「诬害云贵妃及其腹中皇嗣,谋害云将军、云院判九族……」 皇帝沉声地念着,手中的认罪书上下颤动。 「好,好,好。」 「陆朝熹,打入死牢。」 「陆岁辰,念及其母是朕亲妹,暂时扣押。」 我跟在阑适香身后,看着风光霁月的陆老爹当场剥了衣裳,被人拖着走。 心下不知是何滋味。 若非阑适香有些未告知我的本事,只怕如今这般的,便是我二人了吧。 「阑宫令,朕答应赐你丹书铁券,你可还有其他所求?」 皇帝捏了捏鼻梁,将认罪书折了起来,紧紧地攥在手中,口中言语却依旧悠然。 「臣斗胆,想求为云家求一份清白,求陛下执朱笔,亲自为云家翻案。」 阑适香一番话,将我好容易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。 「放肆!」皇帝打断他,手中的佛珠应声而断。 「你一个戏子,敢妄议朝政?谁给你的胆子?」 21 伴君如伴虎,皇帝发了怒,阑适香被扣押在了牢中,我买通了衙役探视。 阴暗的牢房里,他坐在一堆发黑的稻草上,所幸身上无伤痕,我心下稍微地放松。 「阑……」 我开口,他陡然回头。 「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,走。」 他眯了眯眼,抬手将桌上的一碗水泼了过来。 冰冷又发着隔夜腥臭的水,泼了我脸一脖子。 我有些懵,呆在了原地,他扑了过来,端起地上另一碗水又泼了过来。 他的手苍白得很,紧紧地攥住我的衣襟,勒得我脖子生疼。 我脖子上那根绳子猛地崩开,他探手进去扯了出来,拽掉了三枚铜板,将泥牌子扔进了牢门下积的水坑中。 「带着你的东西,走吧。以后你我没有关系。」 什么叫,没有关系? 脖颈松了,我的心好像也空了。 我有些不可置信,看着他的脸是那样熟悉,可眸中的冰冷,又是那样陌生。 他攥着三个铜板回了身,爬回了那堆稻草上。只留下一个背影。 隔着牢门,我怎么也抓不到他了。 能抓到的,还有什么呢? 对了,还有那块儿娘给我的牌子。 我擦了擦眼睛,从水坑里摸出那块泥牌子。 泥牌子好像缺了一角,被我的手一抹,又掉了一块儿。 露出了晃眼的金色。 泥巴碎了,泥牌子不见了。 我看着手中的金牌子,上面还刻着一个「樑」字。 这是大樑皇室才有的牌子。 陆岁辰有一块儿,我见过的,是因为他娘是皇帝的亲妹妹。 那我呢?
22 日子过得像戏文似的,我爹居然是皇帝。 我被人带着沐浴更衣,浣面梳妆。 在太和殿,见到了皇帝。 这是我第一次正眼看他,之前只能低着头翻翻眼睛偷瞄。 「真像啊……」 他激动得胡子都在颤,小心地拿出一根木簪子插在我的发髻上。 「当初朕南下时被刺杀,是你娘救了朕……」 他和我娘的故事像一出美女救英雄的戏文。 一个离谱的开始,一个缠绵的过程,一个悲剧的结尾。 在他的故事里,我娘是已经死了十几年的人了。 见到我,才知道原来我娘一直都活着。 「朕这便派人去汴梁接你娘,好孩子。」 他抹了一把鼻涕又抹了一把泪,好似我娘是他不可忘怀的白月光、永刻心头的朱砂痣。 23 皇帝流落民间的公主找回来了。 这消息很快地在朝堂传了个遍。 皇帝说,要钦天监择日为我行公主册封礼。 「你从前跟着阑适香一个伶人,还想册封公主?真是笑话。」 那几个月没见的长公主到我暂住的宫中嘲讽。 「朝堂上都闹翻了,你一回来就给父皇带来这么大个麻烦,真是丢尽了皇室的脸面。」 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,我只觉吵得慌。 什么公主不公主,我本也没有什么追求。 我只想回汴梁去,带着阑适香,去见娘。 见我不说话,长公主突然站起身,逼近我的脸,一字一顿地开口:「对了,听说你还日日去牢中看那阑适香?他可见你吗?」 「你以为,从前他不肯做我的面首,如今就肯做你的了?」 我一直抬眼看她,手心瞬间冰凉。 我想起阑适香泼在我身上的水,还有每日去都背对着我的身影。 从前他从未把我当丫鬟般留在身边,我也从未想过用面首来折辱地陪伴他。 我所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