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吃痛,手一松,怀里的包袱散开,里头是一些种类混杂的金银细软,乱糟糟地缠在一起。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走上来,将地上的包袱拢回到自己怀里,破口大骂。 “小毛贼,敢偷到我家店铺来!”那商贾劈头盖脸给了南衣一个耳光,忽然发现她右手腕子上有个玉镯子,立刻不分青红皂白地伸手去褪,“还偷了我家夫人的首饰?拿来!” 南衣急了,扣住自己的手腕。 “这是我自己的!” “还敢骗人?你一个贱民怎么可能有这种镯子?” 南衣小小的身子却爆发出惊人的力气,死死护着手上的镯子,几番争执后,商贾竟拗不过南衣,气得招呼他的小厮。 “给我把她的手掰开!” 小厮们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,下手毫无轻重,几个人一拥而上,有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南衣的肚子,南衣痛得匍匐在地上,便立刻有人趁机抓住南衣的右手要去褪玉镯子。南衣的右手紧握成拳,不肯让人得手。 一只脚便毫不留情地踩在了她的手上,脚底还用力碾了碾。寒冷、刺痛和羞辱感一并涌来,南衣眼中泪水涌出,但她死死咬着牙不肯松手。 “这真的是我自己的……” 痛极了的时候,南衣只能拼命回忆一些好的事情让自己坚持住。那个少年微笑的脸庞浮现在她的脑海。 夕阳下,田垄上,白衣长衫的少年握着她的手,将一只玉镯套在她的腕上。 他说:“好好生活,等我回来。” 这玉镯子是章月回从军的前一天,将大半家财换成了这只镯子,给她留下的信物。虽然他们之间没有更多的山盟海誓,但南衣坚信等他回来,他就会娶她。可仗打了一年又一年,她还是没能等回她的情郎。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,她家的茅草屋被酷吏推平了,她流落街头居无定所,决定带着所剩无几的家当去前线找自己的心上人。世道艰难,她一介女子,只能靠着偷、靠着骗、靠着跪地求人才能行路。 玉镯不能丢,这是茫茫人海之中,他们唯一的信物。 见自己的几个手下联手都抢不回一个镯子,那商贾此刻在意的也不是镯子到底是谁的,他只觉得脸上挂不住,恼羞成怒,吩咐左右:“把小骗子给我吊起来打!让她知道点教训!” 南衣被吊在枯树的树枝上,衣衫单薄、身形削瘦的她犹如一片会被风吹走的叶。 腕口粗的马鞭落在她身上,震得枯树上的雪都簌簌往下落。一道血痕在南衣身上绽开,她痛呼出声,脸上涕泗纵横,但哪怕连声音都破碎了,她依然在坚持。 “镯子……不是偷的……” 忽然,远处传来一声惊恐的呼喊,混在凛冽的风声里被送了过来。 “岐兵来了——” 商贾一听这话便慌了,他欺软怕硬,绝不敢跟岐兵正面打照面,忙不迭扔了鞭子,抱着包袱带着家丁跑了,也没管南衣死活。 南衣被商贾放过了,但她一点都没有感到庆幸,她知道落到岐人手里的下场,只会比现在糟糕一百倍。 但她被吊在树上,只得着急地用力扭动身子,想要将枯枝折断。 远处的脚步声渐近了,是一队十来人的岐兵。 树枝咔哒一下折断,南衣“砰”的一下摔到了地上。她忍着浑身的剧痛,试着用牙齿咬开手上的绳子,但无奈失败,情急之下只能先踉跄着爬起来逃跑。 可四下无人相助,家家户户闭门自守,她又能跑到哪里去呢? “嚯,还是个女子啊。” 岐兵们长得高大强壮,天性野蛮粗暴,看到惊兽般的南衣,满眼都是玩弄之意,他们捉弄她犹如耍猴,故意给她留条缝逃跑,又堵截她。 南衣慌不择路,一不小心撞到一个岐兵身上。 “来,别跑了,留点力气爷疼你。” 岐兵们大笑起来。 那个岐兵直接将南衣拖到树后。 此刻南衣就是任人宰割的砧上鱼肉,她听到身上衣帛撕裂的声音,寒风一下子便钻进了肌肤。她瞬间只觉浑身汗毛竖立,脑中一片空白。 南衣哭着胡乱挣扎,手摸到了一块石头,她几乎是下意识的,用力抄起石头往岐兵头上一砸。 岐兵被砸得蒙了,踉跄着后退几步,然后软软地倒在地上。树后还暂时无人注意,南衣飞快地用岐兵腰间的刀刃割了手里的绳子,拔腿就往江边跑。 此处是曲绫江下游渡口。曲绫江从虎跪山中流出,两岸群山环抱。 只是近日江上往返的乌篷船变少了,漫天的雪扑向江面,压弯了江边的枯枝,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几乎要裹住这片山河。 天近黄昏,山头依然没有一丝日光,空气里那片肃杀的白隐约有暗下来的趋势,呈现出某种灰寂。 南衣跑到渡口处,才看到岸边坐着一个男子。男子头戴斗笠,手拿鱼竿枯坐着,身边放着一只鱼篓。 南衣满心急切,也没想太多,直直朝着男子奔了过去,跪在他身边求助。 “公子,救救我。” 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涟漪传过来,谢却山连头都没抬,只是置若罔闻地盯着鱼漂,等待着他的鱼上钩。 第2章 寒江雪 南衣这时才觉得有些古怪。 这公子似乎在这里钓了很久的鱼,而此处离她方才被商贾打、被岐兵欺辱的地方并不远。 那么大的动静,他不可能听不见,他若愿意救,早就出手了。 谢却山的鱼漂一动,他猛地提竿,只见一条大鱼咬着钩扑腾——这是他近日来钓到最大的鱼了。他神情舒展,伸手准备将鱼从鱼钩上取下。 南衣回头地望了一眼即将追上来的岐兵,渡口一览无余没有遮挡和藏身的地方,她已经走投无路,最后一点希望只能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。 她满眼哀求地仰头望着他,试图唤起他的怜悯。 “公子,求您救我。” 谢却山平静地垂眸,目光落在南衣脸上。 衣衫褴褛、浑身血污的少女,乍一看灰头土脸,然而一双眼睛清澈动人,细看竟是三分媚骨、七分清纯,破碎的衣衫贴着肌肤,刚长开的身段若隐若现,难怪那几个岐兵见色起意。 偏偏谢却山最厌烦这种柔弱无骨的女人,眼中没有一丝情感,继续手里的动作,将他的鱼放入鱼篓。 “既然不想委身岐人,那不如自戕明志吧。” 谢却山淡淡地从袖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