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。 懵懂的少年紧紧拥着我,低哑着声询问我该怎么办。 本能反应,我见不得他委屈,想帮他舒缓痛苦。 可是,现在我什么都帮不了他。 我只能安抚他:「阿驰,母妃就在这,陪着你。」 蓝若去找江聿言了,他们会找到解药的吧。 「忍一忍,好吗?」 我动了动,试图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。 他像困兽,按紧了我,耸兀的喉结克制地上下滚动,语气有些难忍。 「母妃,别动了。」 察觉他的困境,我不敢再动。 一种罪恶感在急剧地积涌。 他埋首于我颈间,深嗅着香气。 「母妃好香。」仿佛这样能缓解他的焦躁。 迷离荒诞的梦与这腐朽肮脏的杂物间相重叠。 危险恐惧的感觉弥漫全身。 隔壁的声音,简直火上浇油。 「母妃……」他一声比一声低地,呢喃着。 少年那蔷薇色的唇干涸得似乎要龟裂,水雾朦胧的眸泛着破碎的红。 他的脊背紧绷得像一拉就断的满弓。 「阿驰……」 「母妃,帮我。」 他望着我,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叫人很难抗拒他的请求。 想帮他。 令人恐惧的,危险的念头咻地,一下子钻出来,像阴雨后长出的霉,沾在每个阴暗的,见不得光的角落,一发不可收拾。 不想让他难受。 疯了吗? 罪该万死。 他还在求我,一遍又一遍。 大雾涌进来,水汽氤氲了他惊艳的眉眼。 他眼梢下那滴鲜艳小泪痣,摇摇欲坠,似一滴泫然的眼泪,要落到人的心墙上。 腐蚀世俗纲常搭建起来的一砖一瓦。 汹涌的酒意发作起来,我不想看他痛苦,着魔般,我颤抖地抚上他紧绷的脊背,低声安抚:「阿驰……」 他似得到鼓舞,俯下身,一手按着我的头,迫我上仰,干燥的,渴求的唇,罪恶地落下来。 门就在这时候被推开。 「纪云芙。」来人声音冰冷,打破一切旖旎。 我如梦初醒,猛地推开身上的人。 来的人是江聿言,他脸色铁青,一把将我拽过去,又将手上的小瓷瓶扔给厉驰。 「解药。」 …… 我心有余悸地混入人群中,看皇后的热闹。 她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冲进去隔壁,结果,撞破了她的亲生儿子锦王和林棠棠的好事。 「是表妹勾引我的。」锦王一把推开林棠棠,丢出一张小纸条,上面写着:「表哥,我在更衣处等你。」 林棠棠哭着大喊:「我那纸条是写给驰表哥的。是姑姑教我做的,她说只要今天生米煮成熟饭,我就能做驰表哥的太子妃了。」 皇后反手就甩了林棠棠一个耳光,「下贱玩意儿,自己贱还污蔑旁人。」 锦王趁机讥笑:「就是,你要是认错人,刚才怎么不推开?」 「那么暗我怎么知道?」 「你就是贱,上赶着倒贴,母妃都跟我说过,你之前还落过几次胎呢。」 人群一片哗然。 「啪。」冷眼旁观的太后一巴掌扇在锦王脸上,皇后急忙护道:「母后,他又不懂事。」 又是一声啪,这巴掌落在皇后脸上。 太后冷笑:「好啊,皇后,你就是这么给阿驰选妃的?」 已经恢复常态的厉驰姗姗来迟,他上前扶住太后,乖巧无辜,「祖母,别动气。孙儿无妨。」 …… 这事闹得挺大,太后下旨,将皇后哥哥李统领革职,他手上的京军指挥权一应移交给厉驰。 12 我被江聿言秋后算账。 「纪云芙,你疯了是吗?」他眸底风雨暗涌,我毫不怀疑,下一刻,他要弄死我。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我不能否认,在那个黑暗的杂物房里,我起了罪不可赦的念头。 「大人想怎么处置我?」 「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?」 我低下头,没回答他。 江聿言突然将我一扯,狠狠吻上来。 「纪云芙,只有我能碰你。」 我挣扎,咬他,血腥气弥漫开,他吃痛地松开我。 我和他互相瞪着对方。 他在发什么疯。 我破罐子破摔:「要杀要剐,随便你好了。」 我真是受够了他,受够了被他操纵。 他拭着唇边的血,眸光冷冽,「呵,你还真的对他动了心思。 「你怎么谁都喜欢?」 他成功地羞辱到了我。 我满不在乎地笑了笑:「对啊,我就是青楼出来的,谁都可以,不,大人说得不对,谁都可以,就你,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,不可以。」 他被我激怒,扬起手,我以为他要打我,下意识闭上眼睛。 可半晌,他的手砸在了墙壁上。 指关节渗出血来,很狼狈。 空气一度沉寂。 他转过身,背对着我,声音异常地冷静。 「我那好外甥,真行啊,一场宫宴,拿走京军指挥权,还顺带把你骗得昏头涨脑的。是我小瞧了他。」 「他不是这种人,你别诬陷他。」厉驰是我看大的,他怎么可能哄骗我? 江聿言气急反笑:「行,纪云芙,你留在宫里也没用了,该离开了。」 我呼吸一窒,「什么意思?」 「你淮州的父亲身体抱恙,你需要回家省亲。」 我是个孤女,淮州的家是假的,父亲也是假的,都是江聿言安排的。 而他说,宫里不需要我了,他让我回家省亲。 心里一个咯噔。 江聿言是不是要杀了我?一个死了的妃子才不用回宫。 13 太后很快就恩准我回家省亲。 蓝若收拾着行李,还兴致勃勃:「娘娘,听说淮州很美,这回我可要跟着娘娘好好见识见识了。」 我打断了她的幻想,将其中一个装满银票的包裹塞给她:「你别跟着去了,这钱留着给你用。」 「啊?」蓝若委屈巴巴地看着我。 蓝若是我从青楼带着出来的,和我关系挺好,这回淮州之行,我还搞不清江聿言想干吗,如果他真的要杀我,我不想拖累蓝若,况且,一个人逃跑比较容易些。 「母妃要走也不通知儿臣一声吗?」一道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。 望过去,厉驰抱着手臂,斜倚在屏风前,深眉俊目陷在阴影中,阴沉沉的,让人不寒而栗。 心上一颤。 自从那晚后,我就没脸见他。 他是被药物驱使,而我,我能找什么理由,酒? 不管什么理由,都挺恶心的吧。 我扯了扯嘴角,有些僵硬地干笑道:「怎么会?我正打算找人去跟你说一声呢。」 「母妃为什么躲着儿臣?是不是那晚……」 我急声打断了他:「你也知道你那晚酒喝多了,总是不听母妃劝告。」我望向蓝若,「你先出去吧。我跟殿下有点事要交代。」 蓝若出去了,就剩我和厉驰两人。 「我没有躲着你,只是忙。」 「儿臣以为母妃介意那晚的事。」 「我没有。」 他走过来,俯身,直视着我。 「母妃生气的话,就打骂儿臣好了,不要不理儿臣。」 「我说了没有。」我别过视线。 「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?」 我不得不看着他。 「阿驰,把那晚的事忘了,那只是意外,母妃不会怪你。」 他低下头,声音落寞。 「你明明生气了。你都要丢下儿臣走了。」 像极了怕被遗弃的小动物。 真想把他打包带走啊。 差一点就心软了。 可是不行,他是未来的天子,还是我养大的崽。 他叫我母妃。 而我担着母妃的名号,差点引诱了无知的少年,是个人都干不出这种事。 我没脸待在他身边了,就算江聿言不让我走,我也得走。 我叹了口气。 「我只是回家省亲。」 「回家省亲?需要把所有贵重的首饰都带走吗?」 我第一次觉得他的聪慧令人害怕。 「这叫衣锦还乡,你懂不懂?」 「那母妃把儿臣也带去。」 他的眸里闪烁着某种令我恐惧的光芒,偏执的,炙热的。 我心烦意乱。 「阿驰,你不能总是跟着母妃,这样很没出息。李皇后总想着把你拉下储君之位,虽然京军指挥权是移给了你,但是军队里有多少他们的人,你应该多琢磨琢磨怎么整理军队,巩固权势。你父皇一旦驾崩,你能不能顺利登基,这都是未知数。」 他思忖片刻。 「他们不足为患,登基也不是什么难事,母妃要儿臣办的,儿臣都能办到,母妃不必忧心。」 我哑口无言。 「请母妃把儿臣带着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