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好不好?」 我红着眼睛揉着她的头发:「阿漾,你知道吗,我现在连直立地站着对我来说都是痛苦,我想漂漂亮亮地死去,我不想化疗,不想掉头发,更不想死在那个有他们的城市。」 6 徐漾不再逼我去看医生。 那天她握着我的体检单,在草原上坐了很久。 我坐在蒙古包里的时候,都能听见她放肆地大哭。 她替我将卡里的钱打到了顾叔叔的卡上。 我妈难得给她打来电话:「宁琪那孩子是不是还在闹别扭?她去找你了是吧?那阿姨就放心了,你跟她讲一声,钱我们收到了,正好可以用来给芝芝看病。」 徐漾忍不住嘲讽:「阿姨,要是宁琪快死了,你会像守着段芝芝一样守着宁琪吗?」 我妈的声音激烈并伴随着尖锐:「徐漾,你告诉宁琪,让她不要和芝芝斤斤计较。」 徐漾忍不住戗声:「阿姨,宁琪的一颗肾,不够这些年还你们的养育之恩吗?」 我妈顿了顿,没有回话,她挂掉了电话。 我知道的,我太了解她,面对段芝芝的时候她才是一个真正的母亲,慈爱疼惜;面对我的时候,除了逼迫我早些懂事,不要和妹妹斤斤计较,她对我从来没有什么别的话。 就连我考上名校的时候,她都是淡漠地看了一眼通知书,再没有别的表现。 只是因为段芝芝的成绩连三本都上不了。 她怕我刺激到段芝芝。 没关系,我都习惯了。 徐漾开着车带我到处闲逛,草原上青草离离,车停下,我们都在皮卡的后面,元宝在周围肆意奔跑,我靠在徐漾的怀里:「阿漾,我死后,把我的骨灰撒在这里吧,来年这一片草原,一定会更加茂密。」 徐漾没有答话,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塞进我嘴里:「好了,我们不说那些好不好?」 徐漾还是哭了:「我问过医生,如果患者的求生欲望并不强烈,病情发展就会很快……你半年前还捐过肾……你是这几个月才生病的对不对?」 我拍了拍她:「阿漾,我真的没有力气了。」 徐漾紧紧地抱着我,我突然又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。 「阿漾,你还记得吗?小时候我爸爸病逝,很多人都欺负我,说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,只有你站出来维护我,护着我。」 徐漾不说话只是哽咽,她的泪滴在我的额头,我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: 「以前你护着我,我死之前还有一份礼物送给你。 「阿漾,我的重疾险的受益人也填了你的名字,你总要好好生活的。」 徐漾崩溃:「宁琪,你连死后的事情都想到了吗?」 我替她擦掉眼泪:「傻瓜,你不是最爱这片草原吗?以后你来这里就一定能看到我,还有我的小狗,元宝是个很乖很乖的小狗,就是爱挑食,不爱吃狗粮,只爱吃我做的狗饭,这几天我好好教给你,元宝跟着你我放心的,在这里它也会过得很开心。」 我看着不远处元宝吐着舌头对我笑,真好,以后就在这里吧,乖孩子。 徐漾紧紧地抱着我,恳切地求我:「宁琪,不要这样,不要这样,我们去治病吧,我不要你的钱,我带你去治病,好不好?你不在我要那些钱有什么用,你不在我没办法一个人照顾好你的小狗。」 7 一个将死之人,何必将金钱浪费在自己身上呢? 我看着徐漾,郑重地说:「阿漾,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,我想最后的这段日子让我体面一些好吗?」 我的鼻腔开始流血,她着急忙慌地为我止血,然后突然站起来:「为什么不是坏人去死啊!」 她开车带我回到蒙古包,月明星稀,羊群的小羊都开始小憩。 我打开手机。 看到了陆昂的短信,他知道我的备用手机号。 那些短信如同神经错乱,一会儿要和我分手,一会儿又要求我不要离开。 不用想,我都知道那都是段芝芝的手笔。 直到一串熟悉的号码突然映入眼帘,我还是接了起来。 是哥哥。 他语气别扭,却还是开口:「宁琪,芝芝是真的喜欢陆昂,你可不可以……」 我没等他说完话就立即答应:「哥,我答应了,我没有纠缠陆昂,如果段芝芝有本事,陆昂会是她的。」 哥哥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: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」 身体的疼痛让我有气无力,我小声地笑了:「哥哥,你还记得吗,爸爸还在的时候,你总是背着我到处乱跑,哥哥,我把钱都给顾叔叔了,他能不能把我的妈妈和哥哥还给我?」 哥哥声音突然一惊:「琪琪,你怎么了?你在哪?」 我突然释怀了,我小声地说:「宁逸,我把钱和肾还有男朋友都给段家了,应该两清了吧,妈妈不会再说我是不懂感恩的人了吧?哥哥,你还会生气我不心疼妹妹吗?这一切都是她的了。」 「宁琪,你在哪?」 「宁逸,如果能选择,我一点也不想当宁琪。」 我挂掉电话,身体的疼痛再次袭来,我看着不远处在喂元宝吃饭的徐漾。 不可以,不可以让她再担心了。 我强撑着身体站起来,一步一步地走向她们。 但是我还是昏了过去。 8 醒来的时候,我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。 我知道,我的癌症早就开始转移全身,甚至我身下一阵湿凉。 尽管我很不愿意承认,我尿失禁了。 癌症转移,毫无力气,失明,尿失禁,都令我的体面荡然无存。 徐漾进来,为我换衣服的时候,她什么都没有说。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,她已经被我折磨得形如枯槁。 她面无表情地带着宁逸进了蒙古包。 宁逸眼圈红了,甚至能看得到他眼边的乌青,一看就是徐漾为我出气打的。 我愣了愣:「我真的没有其他东西再给段芝芝了,宁逸,你可不可以不要逼我了?我连死都死得不能安生吗?」 快要一米九的男人,突然跪在地上哭得像个小孩。 他又擦鼻涕又擦眼泪,跪着一步一步来到床边:「琪琪,哥哥带你回家吧?我们回家治病好不好?哥哥不会再去陪别人了,你是我的亲妹妹,我怎么会……」 我推开他:「宁逸,我求你离我远一点吧。」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我,被我不着痕迹地躲开,他有些愣神,又突然红着眼圈问我:「很疼吧?是不是很疼,琪琪,和哥哥回家吧。」 我突然开始崩溃,这些天来的伪装终究变成了最狰狞的面孔,我疯了一样地咒骂他:「宁逸,我快要死了,你来装什么好人,如果真的当我是妹妹,就别让我再看见你。」 徐漾把他带了出去,我才重新回归平静。 徐漾擦了擦眼睛:「他自己找来的,我把他赶走,你别动气了。」 我不知道徐漾对宁逸说了什么,反正他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了。 日复一日地疼痛,连止疼药都没有用武之地,我咬着牙忍着剧痛,只有徐漾离开蒙古包的时候才敢小声呼痛,元宝不再爱出去奔跑,它更加黏我,更爱守着我。 我忍着疼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