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下个不停。 两个衣着怪异的高大身影在道路尽头出现。 我对焦过去,看到了熟悉的军靴。 队长和大高个竟然在此时徒步回来了。 他们头盔上绑着斗笠,身披蓑衣,大个子的蓑衣下摆露出一条短了一大截的厚棉裤,不知是在哪匆忙搜罗来的装备。 他们很快回到小院门口,大高个用一种特殊的节奏叩门。 几分钟后,全副武装小年轻和军医从屋里走出来,把二人放进小院。 小年轻拴门的时候,队长和大高个已经快步走到断臂女人的房间门口,正解着身上的蓑衣。 军医追上前去,跟他们说了些什么。 二人取背包的手顿住一瞬。 然后,大高个突然将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战术背包一把甩到地上,蹲下身无力地抱住脑袋。 从他背包里迸射出来的药盒落了一地,军医连忙上前捡拾。 大多数幸存者出来了,马犬也被一个小姑娘拉着,他们站在各自的房间门口,沉默地迎接着归人。 队长仿佛脱力,一手撑着地面,缓缓在蹲着的大高个身旁坐下,轻拍着他的后背。 冰雹已经持续下了整整三天。 给禽畜保暖用的电油汀和取暖灯功率不小,家里储存的电量在第二天就消耗一空。 从昨天起,我不得不动用珍贵的柴油来发电。 幸存者小队的群众这些天没有出门,只有 4 名军人冒险去周围民居搜集了几趟燃料和过冬衣物、厚被褥。 如果这种情况再持续下去,我们都将面临坐吃山空的绝境。 好在,令人绝望的冰雹终于在今天转为纷纷扬扬的大雪,气温也稍有回升。 我趁机把大棚好好加固、拾掇了一番,又在棚内拉上补光灯替晒不到太阳的作物人工补光。 绿萝掉了很多叶子,显得蔫耷耷的,我心疼地给它施了一次肥,没有虫子吃了,勉强吃点蚯蚓土补补吧。 我不放心这阴晴不定说变就变的天气,还想再观望几天,因此暂时没撤掉光伏板上的遮盖物。 但那些幸存者恐怕就不得不为食物冒险了。 或许因为有成员冻病了,需要军医看护,这次扛着猎枪出门打猎的是队长、大高个和小年轻,以及那只精干的马犬。 我目送他们进了林子,习惯性地调转方向,查看阿姨家的阳台。 冰雹停了,饿慌了的鸟儿又出来觅食了,一群麻雀飞落到阿姨的阳台上,在满地狼藉里挑挑拣拣。 我正无聊地数着麻雀,余光见一个身影从阳台的落地窗后慢慢晃了出来。 我猝不及防对上一双不带丝毫情绪的眼睛。 但阿姨看的不是我,她紧盯着一只被她惊动起飞的麻雀。 更多麻雀扇着翅膀逃离,阿姨仿佛突然被激活狩猎本能,猛地抬头、举起双手,跳跃着向猎物扑去。 我亲眼看到高高跃起的阿姨直接从半包的阳台翻了出去,然后,我似乎听到了噗的一声闷响。 那是从高处坠落的身体重重砸在雪地上的声音。 我逃避般走上阁楼,打开通往露台的大门,站在雪里呼吸冷冽的空气。 两只小狗没有像往常一样,一见门开了就激动地奔向露台撒欢,而是姿态紧绷地坐着,两张狗脸都仰了起来,看向空中,耳朵不停转动。 随即,它们仿佛发现了什么,同时站起来,嘴唇鼓动,似要吠叫。 我伸出手在两只高度警惕的小狗面前摆了摆,示意它们噤声。 顺着它们的视线,我在远处看到了一个缓慢移动的物体。 我快速环顾露台,确认雪已将大棚、鱼池和阁楼屋顶覆盖,立即命令小拖把和泰格进屋,将我们留在雪地里的脚印抹去,然后返回家中,调整那台笨重的望远镜,向那不明物体所在的方位看去。 我的心脏瞬时猛烈收缩,那竟是一架铁灰色涂装的军用运输机,一架「鲲鹏」! 随着鲲鹏进入颐春空域,机舱门缓缓打开,一箱箱物资迅速飞出机舱,几秒钟后,空中陆续绽放出朵朵红色伞花,几乎汇成一条红色的河流。 一股酸意迅速从胸口蔓延到鼻腔,我紧盯着这批物资在降落伞的协助下陆续落地,目送鲲鹏继续南下,振奋地狠狠挥了挥拳头。 迅速换上外出装备,冒雪出门。 我在那栋楼下看到了阿姨。 阿姨的脑袋完好,脊柱却摔断了,惨白的骨茬刺破她身上轻薄的夏季衣物,暴露在我的视线中。 她躺在自己砸出的雪坑中无法挪动,身周没什么血渍,一下又一下地重复着抬头的动作。 比起人,她更像一个被顽童随意丢弃在荒野里的劣质发条玩具,毫无尊严可言。 我走上前去,送这位素未谋面的熟人上路。 这个小区里现在只剩我一个活人了。 合上她的眼睛,暂时用积雪将她的遗体覆盖,我学着她的样子,从小区围墙翻了出去。 沿途杀死了几只手脚不太灵活的丧尸,花费一个半小时,终于赶到那个单人合抱大小的包裹面前。 这个包裹下方装有方便雪地拖行的雪板。 担心有别的幸存者突然冒出来抢夺,我飞快拆开包裹,查看内容物。 最上方是一叠由塑封好的彩色图纸装订而成的册子,内容完全一致,我抽出一份迅速浏览。 第一页印着一封信,内容主要有六点。 其一,国内已在 9 个城市建立起大型幸存者基地,目前各基地秩序井然,已经恢复正常生产。 其二,这是一场仅针对人类的浩劫,动植物并不受丧尸病毒感染,也无法成为病毒载体,人们可放心食用彻底煮熟的动植物。 其三,极少数动植物在新环境下会发生变异,建议小心提防,以免遭受意外侵害。 其四,我们刚经历了一场全世界范围的强降雨,在暴雨落下的当天正午,丧尸病毒第二次暴发,部分幸存者在没有病毒接触史的情况下发生突变。尚且不知今后是否会遭遇第三、第四次突然暴发,请聚群而居的幸存者时刻保持警惕。 其五,极寒天气将持续两年以上,根据目前研究,丧尸在低温环境下行动迟缓,且其脑中晶核能为耐用燃料,请广大群众克服恐惧心理、切忌鲁莽,在确保人身安全的情况下采集晶核用以取暖等日常所需。 其六,各大基地正加紧培育耐寒高产作物,待新品种性状稳定后,将在后续空投包裹中加入作物种子。 最后,中华民族不屈的战斗精神流淌在每个国人的血脉之中,请各位同胞多加保重、等待救援的同时努力自救,请相信,与历史上无数次艰苦卓绝的战斗一样,胜利终将属于我们。 其后内容分别是基本的种植常识、急救指南、武器改造技巧,以及标注有 9 个幸存者基地详细地址的全国地图。 册子下方各式物资对我来说都不是必需品,因此,我不打算挤占其他艰难求生的幸存者的份额。 我把包裹重新打包好,用降落伞将它悬挂在一棵显眼的大树上。 然后揣着那本小册子,以及我从降落伞上割下的一块胳膊长的鲜红布料,快速回返。 上一世我被困在与世隔绝的佰惠乐,直到绝望地死去那天,我都不知道,原来与组织失联、流落各地的子弟兵还在不断为保护群众流血牺牲,国家更不曾放弃她的人民。 顾不上担心眼泪在脸上结冰,泪水夺眶而出,我取下护目镜狠狠抹了一把脸。 这一刻,我无比坚信,胜利必将属于我们。 进林打猎的三人满载而归。 小年轻手上拎着两串小型动物,队长和大高个各自拖着一只简易木筏,木筏上分别绑着两头羊和一只狍子、几个不知道盛放着什么的麻布口袋,以及一箱眼熟的物资。 虽然负重不轻,但每个人的步伐都很轻快。 我想他们肯定也看到了那封信,说不定已经在林子里痛快淋漓地哭过一场,将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和不断失去同行者的悲痛通通发泄了出来。 马犬提着一只前爪,一蹦一跳地走在队长身边,似乎不敢让那只爪子受力。 队长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,把它抱到自己拉着的木筏上,命令它趴下。 马犬看起来很听话,结果队长回身,还没走出几步,它又从猎物身上跳下来,继续一瘸一拐地自行在雪地跋涉。 小年轻见状,把自己的猎物往队长木筏上一放,蹲下身把马犬抄在怀里,扭头跟队长和大个子招呼了一声,没等他们作出反应,就畅快地一溜小跑,把两个稳重的大哥远远甩在身后。 小院里的人给络腮胡、断臂女人和白发老人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葬礼。 队长和小年轻骑着两辆改造过轮胎的挎斗摩托往市区去了。 大高个每天都会带人进林子狩猎,马犬则被留在小院里养伤,陪军医和其他人整理内务。 他们的院子几乎 24 小时水雾蒸腾,众人轮班硝制猎物的皮毛、把大块的肉煮熟、炒肉松、熬菌菇酱、做干粮。 三天后,队长和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