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讲话,他就将电话掐断了。 在这些年的婚姻中,我有意无意地问过他。 他都不肯信。 可那年是我冒着生命危险,将他从水里捞起来。 在 ICU 里住了两天。 他却从来不信我。 眼泪从眼眶里滑落。 这样的日子太苦了,根本看不到退路。 我缓缓往后退,将那扇玻璃门推开,再也不想回头了。 夜里,我订了一张飞三亚的机票。 那是满满生前想去的地方。 她拽着我的衣角,奶声奶气地说道:「妈妈,去三亚嘛,北城好冷呀——」 我将小书包给她背上,往上提了提,问道:「幼儿园放假的时候怎么样?」 「妈妈,说话算数哦~跟我拉勾勾。」 她牵住我的小拇指,满脸的期望。 可那天出门后,她便再也没有回来。 我不知道,她现在在哪里了,也不知道下面冷不冷,会不会哭。 有没有穿她的漂亮裙子。 辗转反侧,怎么也睡不着。我蜷缩在床头,眼泪不停地淌。 此刻,我觉得我像是一个罪人。 为了赎罪,我再一次拨了陈述白的电话。 小声说道:「陈述白,那年我真的没想害死她,但是对不起。」 声音刚刚出口,那头就是一阵娇喘声,很是刺耳。 我想,无所谓了,再也不会有以后了。 第4章 我还在收拾行李的时候,门铃声响。 拉开门的那一瞬,我看见了沈宁禾。 她的面容依旧是少年的模样。 「有事吗?」 她往前一走,绕过我,进了门。 像是在参观自己的屋子。 我跟在她身后,再一次问道:「沈宁禾,有事吗?」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,反倒是转过身来。 轻声问我:「如果那年和陈述白结婚的是我,你猜我们会不会幸福?」 「不会。」我斩钉截铁地说道。 陈述白的家庭,是不会允许这么一个普通的女孩进门的。 他除了和我联姻,也可以和别人联姻。 唯独不可能是和沈宁禾结婚。 可我说,她不信。 所以这话我没说。 她轻轻耸肩,显然是对我的话不信。 随即便直接地往二楼跑。 二楼是休息区域,我不想让她上去。 还没碰到她的手,就见她从楼梯上缓缓滚了下来。 而陈述白就是这个时候进门的。 沈宁禾的头磕破了,膝盖也擦出了血。 这一刻,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笑声。 却见陈述白站在我面前,抬起了手。 他想要打我。 想为了沈宁禾打我。 这一刻,我像是看到了笑话。 笑着笑着,眼泪就从眼角滑落。 「陈述白,我说我没有碰到她,你信吗?」 他不信,所以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,说:「宋微,你真恶毒,当年你差点害死宁宁,现在你想怎么样?」 「宁宁刚刚出院,她这次过来也只是来帮我取一份文件。」 我抬头看向他,问他:「所以你不接我电话那天,是因为沈宁禾住院了?」 他沉吟了两秒,说:「是,但你找我能有什么事,不就是——」 这句话,让我站在楼梯上愣了好几秒没有缓过神。 也是第一次知道,满满不如沈宁禾重要。 那天,我不只给他打过电话,我还发了短信。 告诉他,满满走了,来见她最后一面吧。 可他没回我。 对于满满的离开,他那么地无动于衷。 陈述白弯腰将沈宁禾抱起,正要离开的时候,我低低一笑,喊道:「等等,我送你们一样礼物。」 陈述白的脚步一顿,等着我的后续。 我跑到卧室,从抽屉里找出那枚钻戒。 缓缓走到沈宁禾面前,套在她的无名指上。 尺寸正好适合。 我低头凝视着她手上的戒指。 良久才低声说道:「陈述白,我将一切都还给你们。」 他眉头一蹙,骂了一声神经病。 抱着沈宁禾出了门。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,擦掉眼泪。 麻木的心,再一次传来疼痛感,将我包裹。 可我依旧固执地走到窗前。 看着陈述白体贴地把沈宁禾放在副驾驶。 这样的温柔,从未属于过我。 不过陈述白,我不要你了。 第5章 空荡的房子里,安静得像是落下一根针,都能听得很清楚。 我从楼上把行李箱搬下来,将钥匙放在鞋柜上。 这里或许原本就不属于我。 望着这里的一切,重重地将门关上。 离开的时候,甚至是有了一丝轻松的感觉。 与北城的冬季不同,三亚就连空气里都带着温暖。 这些年来,我工作忙,陈述白的工作也忙。 顾不得带满满来旅游。 所以我和陈述白出差的时候,就带着满满一起来。 她不停地拉扯着我,跟我说:「妈妈,糕——」 她想吃雪糕,可说话还不利索。 我微微蹙眉,见我不悦,她就不再讲话。 却见,陈述白远远地拿着一个冰激凌走来。 递到她嘴边,低声说道:「只能一口。」 她颦眉,舔了一下。 陈述白拿远,自顾自咬了一口。 而后,又递到满满嘴边。 她前倾脖子去够陈述白手上的冰激凌,他却一下子拿远了。 满满皱眉,趴在我的耳边,哼了一声。 又觉得不解气,看向陈述白:「爸爸坏。」 长句不会说,别的又吐字不清,半天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。 见我俩直笑。 只能不停地重复爸爸坏这三个字。 陈述白将纸巾丢在垃圾桶,啧了一声:「一口你就知足吧,妈妈一口也不让你吃。」 他张开手要抱满满。 满满不理他,趴在我的肩上,一动不动。 陈述白喊了满满几声,见她无动于衷。 索性就跟在我的身后,不停地逗满满。 那一瞬间,我以为我们和平凡的家庭一样。 我用心当好一个好妻子好母亲。 他即便不爱我,可也依旧在用心地做好一个父亲。 这就够了。 可这一刻我才知道,那一刻的我有多么可笑。 不爱,是永远都不会爱的。 我到达酒店的时候,已经是夜里。 将行李安置好,将灯关上。 刚刚闭上眼要有些睡意,噩梦就将我惊醒。 我看见满满了,她跟我说:「妈妈,好黑啊。」 她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掠过。 像是一阵风一样,抓不住。 我换了一身衣服,离开酒店,想去海边吹吹风清醒一下。 凌晨的海边,漆黑一片。 什么都看不清楚。 我坐在沙滩上,直勾勾地看着那一抹亮光。 直到第二天大亮,才又回了酒店。 收拾好自己,又前往相关部门。 去办理海葬的手续。 办完的那一刻,我知道满满永远都不会回来了。 看着满满的骨灰沉入海底,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。 该死的是我才对。 我呼出一口气,摇摇晃晃地往酒店走。 许是前台看出我不对劲,问我:「女士,您还好吗?」 我看着她,扯出一抹笑来,哑声回应道:「还好,我还好。」 声音低沉。 不知道是在跟她讲,还是我在安抚自己。 满满生前最讨厌北城的冷冽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