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子殿下,谢将军求见。” 傅修承停下笔,沉默了一刻,方才沉声道:“让他进来。” 这个月来,谢景辞多次提出要将“表妹”接回去,都被他挡回去了。 看来,他终于是按捺不住了。 片刻后,门被推开,随即谢景辞大步走了进来。 谢景辞径直走到他的案桌前跪下,开门见山地道。 “恳请殿下看在青瑶全家亡故的份上,放她一条生路。” 顿了顿,他又重重磕了个头。 直起身后,他腰背挺得笔直,不闪不避地迎着傅修承幽深的目光,掷地有声地开口。 “微臣愿意代青瑶领受任何惩罚。” 傅修承紧紧盯着谢景辞的眼睛,嘴唇抿成一条直线,却没有说话的意思。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。 傅修承一想到孟柒染三番两次地因为谢景辞和自己闹别扭,看向谢景辞的眼神便说不上和善。 “将军起来吧。”半晌后,傅修承终于开口,淡淡道。 “我并未有处罚玥儿的意思。相反,将军若想要保住玥儿的命,便让她继续以令妹的身份住在这里。” 当日孟家之事发生得太过仓促,他还未来得及求情,便收到孟家满门赴死的消息。 无奈之下,他只能选择保住孟柒染的命。 将孟柒染囚禁在君府,又假意与楚含烟成婚,不过是想让幕后之人以为他对孟柒染恨之入骨,不会再对她下手罢了。 谁知大婚当日,还是有人对孟柒染下了杀手。 这一次,他一定要将孟柒染牢牢锁在身边。 但这些话,也不必跟谢景辞明说。 谢景辞怔楞在原地,正欲开口,突然门外传来君林的声音。 “殿下,当日花灯会上的放箭之人,已经找到了。” 第三十一章 闻言,傅修承眸光一闪,站起身来向外走去,声音冷得有如九天寒霜。 “带去正殿。” 谢景辞想了想,还是跟在了傅修承的身后。 正殿。 楚含烟迎了上来,眉心蹙起,一副担忧的模样:“听说那日伤害宋妹妹的人找到了?” 傅修承轻轻嗯了一声、 这时,君林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上来,拱手道。 “殿下,京城戒严后护军挨家挨户搜捕,最后在一个破败的小院里找到此人,名叫李虎。” 他拍拍手,身后一个禁卫军将一捆羽箭放在了傅修承跟前。 “这些都是在他家搜到的,箭头与殿下身上的一样。” 傅修承瞥了一眼脚下的羽箭,眼神愈发冰冷。 当日若非他察觉不对,孟柒染便已死在这些箭下了。 想到这,他的声音冷了下来:“你若老实说出是谁指使你暗杀宋姑娘的,孤便让你死个痛快。” 李虎闻言,身体哆哆嗦嗦,抖得犹如筛糠。 谢景辞“唰”地拔出佩剑抵在李虎的脖子上,喝道:“说!” 冰冷的剑刃在李虎的脖子上划开一道伤口,吓得他立马伏倒在地,大声地道。 “我不是去杀宋小姐的,恰恰相反,是宋小姐让我去杀太子殿下的!” 傅修承和谢景辞同时顿住。 而在他们的身后,楚含烟得意地勾了一下唇,又立马收回。 傅修承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,质问道。 “当时那支箭明明是直奔宋姑娘而去,你居然还敢在这里颠倒黑白?” 李虎不断地磕着头,嘴里却没停下:“因为宋姑娘曾有交代,她算准了您一定会去救她,这都是她的苦肉计,请殿下明鉴!” “胡说八道!”楚含烟怒斥了一声,随即走上前来,厉声道。 “宋妹妹和殿下无冤无仇,为何要犯下这等株连九族之罪?” 这句话看似是在为孟柒染开脱,实则是暗暗提示傅修承——宋君瑶的确没有杀他的理由,可孟柒染有! 果不其然,傅修承和谢景辞的脸色同时沉了下去。 楚含烟脸上一副为孟柒染辩白的样子,实则心中暗笑。 伤害储君,且看那孟柒染如何逃过? 傅修承沉思片刻,才对君林道:“把他押入死牢,等候发落。” 楚含烟心中一喜,朝傅修承行了个礼,也离开了。 傅修承让其余人都退下去,眉心紧皱,对谢景辞道: “我敢确定当日杀手就是冲玥儿来的。此事疑点重重,烦请你暗中追查下去,说不定能揪出幕后之人。还有当日孟家的事,也请将军一并留心。” 事关孟柒染,谢景辞自然答应。 同时心里也升起了一丝诧异——看起来傅修承对孟柒染并非无情,反而用情颇深? …… 深夜,死牢中。 一个被兜帽挡住脸的神秘人走到李虎面前,隔着囚栏轻笑道。 “你做得很好。” 李虎抬起头,眼底满是期盼:“那我何时才能出去?” 原来他接下刺杀孟柒染的生意时曾和人做两个约定——万一东窗事发、失手被擒,只要他将污水泼到宋君瑶身上,便有人救他一命。 神秘人招了招手,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,道:“此乃宫中独有的假死之药,你服下后便会如死人一般,到时候尸身运出宫,自然有人接应。” 李虎不疑有他,拿起药丸便吞了下去。 片刻后,楚含烟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,看着已然没了呼吸的李虎,脸上露出一丝嗜血的微笑。 第三十二章 翌日清晨,东宫偏殿内。 孟柒染抱着膝盖坐在床上,脑子里一片混乱。 如今的情况下,要接近傅修承杀掉他不难,可谢景辞的命还捏在他手里…… 这时,门被轻轻推开,孟柒染陡然一惊,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指。 这些日子,傅修承偶尔在夜深人静来找她。 有时是一夜欢好,有时则是什么都不做,只静静地抱着她,天明时再悄悄离开。 无数次,孟柒染都想拿出枕下的匕首刺入他的心口,但一想到谢景辞会被她牵连,终究就还是下不来手。 或许在她内心深处,还有另外一个她不愿提起的原因…… 正想着,就见门外走进来之人,果然是傅修承。777777777 不同的是,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呆头呆脑的布兽。 一向端方持重的傅修承怎么看怎么和布兽不搭调,孟柒染怔楞地看着他,一时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。 傅修承走近,把布兽放在孟柒染的枕侧,放轻声音道:“你不是喜欢这个吗?我让司针房的嬷嬷做了一个,可合你的意?” 孟柒染眼底异色一闪而过。 她的确自小就喜欢布兽,可当日嫁入君府前阿娘说以后便是一家主母了,不可再玩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,便没有带入君府。 可傅修承又是从何得知的? 傅修承看了孟柒染一眼,不知为何,孟柒染不敢跟他对视,有些狼狈地移开了目光。 “怎么了,不喜欢吗?那我让嬷嬷再重新做一个?” 傅修承顺势坐下,手搭在孟柒染的肩上,掌心传来肩颈绷紧的触感。 孟柒染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。 当年她欣喜雀跃地嫁给傅修承,即便受尽了他的冷脸,却还是痴心不改,只盼一日能捂热他的心,得他一分温柔。 她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,得到的却是无止尽的报复。 孟家的横尸刻在她的脑海里,显得目下傅修承说的每一句话,都格外讽刺。 “傅修承,这样的戏码你不腻吗?”孟柒染冷冷地开口道。 命运翻转,曾经她那么热切地期盼着的傅修承的温柔,如今就在她眼前。 可笑的是,她却已经不想要了。 傅修承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睑,道:“你不喜欢吗?我以为你会喜欢的。” 孟柒染拿起布兽摔在地上,眼角眉梢都是冷意。 “如果不是你送来的,我会喜欢的。” 傅修承看着那只沾满灰尘的布兽,眼底竟有些酸涩。 他贵为太子,却也没办法去掉那些横在他和孟柒染之间的鸿沟。 孟柒染说完后便又重新抱起双膝,昭示着无声的拒绝。 室内瞬间一片死寂。 正僵持不下时,内侍一声尖利的“圣旨到”打断了两人的思绪。 傅修承眉梢不着痕迹地一抖,心底升起了一股不祥。 他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