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微凉,“谋害公主死路一条,就算你真动了手,晋宁长公主也不会放过你……当然,你要真能得手,本宫只能佩服你有三头六臂,说不定自己就能想办法逃出生天去。” 既然已经认了,安离自然会摆出认罪的态度:“草民不敢,愿受殿下责罚。” “方才已经责罚过了。”沐绮罗语气淡漠,眉眼威压慑人,“看在你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,本宫暂时不追究你其他的过错。” “谢嫡公主宽容。”安离迟疑片刻,“草民之所以答应晋宁长公主,还有一个原因。” “哦?” 安离道:“草民想弄清楚一件事。” “何事?” 安离声音平静了一些:“外面很多人都说安怀山是殿下刺伤的,中毒也是殿下所为,草民想知道这是否属实。” 沐绮罗眉梢微扬:“若属实呢?” 安离沉默了好一会儿:“属实也没什么,草民只是想知道。” 他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大本事,竟能让那个恶魔这么快就得了现世报。 老天真是开眼。 “确实是本宫做的,你不用感谢本宫。”沐绮罗语气淡淡,显然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,“安公子想不想科考入仕?” 安离微震:“草民没有入仕的资格。” “本宫只是在问你想不想。” “……想。” “本宫可以帮你,甚至可以承诺比晋宁长公主给你的更多。”沐绮罗不跟他拐弯抹角,直切主题,“但是有条件。” 有条件才正常,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,若有,那一定是陷阱。 安离恭敬回道:“草民恭听。” “放心,本宫对你的小命不感兴趣,也不会让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。”ˢᵚᶻˡ沐绮罗淡道,“你听话就成。” 听话就成? 要如何听话? 安离中秋的夜晚空气寒凉,青砖地面亦带着清晰的凉意,安离伏身贴地,心头却是一片沉寂。 眼下他已经别无选择。 除了听从沐绮罗之外,没有第二条路让他走。 晋宁长公主让他做事时,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资格,原本还想赌一赌能否置之死地而后生……可是很显然,晋宁长公主没打算让他生。 谋害嫡公主的任务若完不成,晋宁长公主不会放过他,然而一旦真的生出谋害嫡公主的心思,他连活着走出这座府邸都不可能。 所以横竖都是死。 选择听从嫡公主,或许还有一线生机。 沐绮罗语气闲适了些,像是在跟友人闲聊:“今年的秋闱已经开始,下一次得在三年之后……三年你等得起?” 安离回神,恭敬地回话:“草民等得起。” “嗯,那三年后本宫安排你参加秋试。”沐绮罗缓缓点头,“接下来的三年你可以安安心心读书,全力应付三年之后的科考。” 安离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,可能是喜出望外,可能是忐忑不安,也可能是半信半疑,多年隐忍练就了宠辱不惊的定力,他轻易不会将情绪流露在外。 对于沐绮罗的承诺他不会完全相信,却也不会去质疑——不完全相信只是不想让自己抱有太大的希望,因为希望越大,失望越大。 不去质疑则只是为了全心全意照着她的话去做,不胡思乱想,不让自己患得患失。 “时辰不早了,你可以先去休息。”沐绮罗说完,转头吩咐,“给安公子收拾好住处,他的脸好好上药,别留下伤痕。” 任嬷嬷应下:“是。” 沐绮罗目光重新看向安离:“明日早膳之后过来,本宫有话跟你说。” “是。”安离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。 任嬷嬷带他去安顿,并叫了几个侍女一并过去收拾屋子,给安公子准备洗漱和就寝之物。 沐绮罗目送他们离开,眼底浮现深思:“梁策,你什么想法?” “是个能屈能伸的人。”梁策盯着他的背影,“报复心很重,为了报仇可以不择手段——不过卑职可以理解。” 一个长期被打压羞辱折磨的人,别指望他继续保有良善之人,况且良善之人也不适合朝堂。 “你没发现吗?他很能忍,且非常懂得变通。”沐绮罗淡笑,觉得安离跟她原本预料的不太一样,“在安家被欺压了十几年,从未有人听说过安家夫人打压小妾和庶子的事情,他寻常都是足不出户,且他把自己保护得很好,说明在安夫人面前做小伏低惯了,只为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反噬回去。” 一旦反噬,必定一击致命。 这样的人可以用,但是得好好用,不能乱用。 沐绮罗沉默片刻:“每一个有弱点的人,其实都可以被利用。” 比如苏慕臣,比如这个安离。 怕只怕心狠手辣、不择手段且没有任何弱点的人。 “一个能让感情成为弱点的人,通常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。”沐绮罗想了想,“安离的七寸是他的母亲,以及自己的复仇之心。” 梁策嗯了一声:“殿下英明。“ 沐绮罗失笑,想到方才安离的反应,“梁策,如果我说安离日后可能比苏慕臣好用,你同意吗?” 梁策默了默,声音低沉平稳:“同意。” “时辰不早了,本宫也该去沐浴就寝了。”沐绮罗站起身,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,“今晚花茶喝了不少,点心也吃了一些,赏月赏得心情很好,又解决了一件让人稍微愉快的事情……总的来说,这个中秋过得挺充实。” 梁策站起身,目光落在她侧颜:“殿下开心吗?” “还不错。”沐绮罗扬眉,唇角笑意浅浅,“晋宁长公主虽然想给本宫制造不愉快,但我们自己不上当就是了,眼下朝局不稳,不必多生事端。” 梁策点头:“嗯。” 第164章安家旧事 安家的事情很好查,因为大多只是陈年旧事,不算什么秘密,冷霜只用了半夜就把事情查了个八九不离十。 次日一早,安离来见沐绮罗之前,关于安家那些年里的真相已经被禀到了沐绮罗面前。 安离的母亲阮氏二十年前是落魄千金,被人卖进了青楼,千金小姐性子傲,面对老鸨逼迫接客宁死不屈。 安荣当年还不是吏部尚书,只是刚过了殿试的新晋学子探花郎一个,被分配在户部做了个小官。 年轻时的安荣也算个风流才子,殿试之后和几个同僚一起相约去吃花酒,跟阮小姐就见了面。 说是一见钟情不太合适,但安荣确实对阮小姐上了心,后来数次单独找她,因他容貌不错,富有才华且刚中了探花,阮小姐对他也算是颇有好感。 两人一来二去,互生情愫。 然而新科探花怎么也不可能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,安荣刚入仕,需要贵人扶持,就跟如今的安夫人潘氏成了亲。 潘氏出身西平侯府潘家,潘家当年乃是响当当的勋贵门庭,西平侯在朝中握着一点实权,算是安荣的顶头上司。大抵也是看出了安荣的潜力,西平侯就主动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了他。 潘小姐见新晋探花风度翩翩,自然是心满意足,况且安荣虽暂时官职低,但有自己父亲从中提拔,以后前途不可限量。 跟潘小姐成亲之后,安荣依旧对阮氏念念不忘,在潘氏有孕期间数次去青楼幽会阮氏,得知老鸨逼她卖身之后,想法子把阮氏接进了府。 原本按着潘氏的脾气,她是万万容不下刚成亲丈夫就纳妾的,况且还是个低贱的青楼女子。 可安荣低声下气求她,苦肉计哀求,并承诺这辈子只要一妻一妾,绝不再让其他女子进门。 潘氏思索再三之后勉强答应,心里却对阮氏起了强烈的嫉妒,她固然不希望丈夫后院妾室众多,可这个阮氏居然重要到让丈夫宁愿放弃其他女子也要纳进门,让她无法接受。 潘氏答应丈夫可以让阮氏进门,但必须遵守家里的规矩,她这个正妻如何教训妾室,丈夫不能干涉,以后有了孩子,庶子庶女也必须由她这个主母管教。 安荣答应了。 他不得不答应,能让阮氏进门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,他以后的前途都还仰仗着岳父,怎么可能跟妻子撕破脸? 这也就导致了阮氏进门之后的日子难过,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,她的儿子容貌生得好,刚出生时更是粉雕玉琢,跟小金童似的,再对比自己的儿子,安夫人心里那种又恨又嫉妒的滋味,烧得她肺腑生疼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