强忍心疼:“也怨咱们,当初落落要走,咱们拦着些就好了。” 然而他也明白他们留不住顾妙妙,现在只希望薄夜衾能好好的。 望着拧眉紧闭双眼的薄夜衾,两人长叹了一声。 此时,深困在梦中的薄夜衾只觉自己被置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。 突然间,耳畔传来一阵山体坍塌般的巨响,紧接着是工人们震惊的痛呼。 “秦工!” “快!救人!救人啊!” 而后,顾妙妙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空洞而缥缈。 “俊霆,救救我……” 薄夜衾心一颤:“落落!落落!” 他嘶声大喊着,周遭却始终是一片黑暗,那些嘈杂混乱的声音将他的心绪揪成了一团乱麻。 恍然间,眼前突然一亮,薄夜衾被那束越来越亮的光芒刺的睁不开眼。 耳畔的声音开始不断扩大,最后将顾妙妙彻底遮住。 薄夜衾眼底掠过几许慌张,忙想要去寻找,却倏然发现自己站在铁律建筑工地中。 天阴沉的像在墓园的那天,但天空飘着细雪,面前的巨山也变得一片雪白。 他愣住了。 这里分明是桐坞铁路的施工地! 突然,身旁跑过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,他们都朝一个方向跑去。 薄夜衾心不由一慌,转身望去,眼眸一震。 开凿的隧道被石头堵死,坍塌的隧道口满是白黄的雪和泥。 “秦工!秦工!” 工人们一边叫着一边开始救人。 秦工……顾妙妙! 薄夜衾身形颤了颤,正想跑过去,却发现自己就如同被定在了原地,根本无法动弹。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工人们将碎石一个个搬开,将深埋在泥石下满身是血且早已没了气息的顾妙妙抬了出来。 她双眼紧闭,白色毛衣衣领被血染红,一头黑长发沾满灰尘,血顺着额头和垂落的手一滴滴地砸落在莹白的雪中。 两个工人将她小心翼翼地抬出隧道口,外头的工人和赶来的医生护士还有铁路局的人面色一凝。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工人“咚”的一声跪了下来,紧攥着一本笔记本嚎啕大哭。 面对此景,伫立在风雪中的工人纷纷脱下了安全帽,红着眼看着顾妙妙被送上救护车。 薄夜衾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幕,巨大的疼痛在身体的每一处如同雷炸开了来。 “落落——!” 他撕心裂肺地大喊着,用尽全力朝救护车跑去。 然而救护车却载着顾妙妙的遗体渐渐驶离,就像带走了他所有的希望。 薄夜衾强忍疼痛追赶着,赤红的双眼中满是恐慌:“不要!落落!快停下!” 救护车没有停下,反而消失在了雾蒙蒙的风雪里。 带着为了救人而牺牲的顾妙妙,离开了薄夜衾的世界。 第十五章 吊灯 “落落!” 顾母一惊,忙转身去看,见薄夜衾竟然坐了起来。 他满头细汗地大口喘息着,泛红的眼中带着几分迷茫和恐惧,像是梦见了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。 顾母立刻拧了条毛巾给他擦着额头和脸上的汗:“怎么了?” 微凉的湿润感让薄夜衾一怔,眼神随之恢复了焦距。 急促的呼吸并未停下,他拂开顾母的手,哑声道:“我……梦见落落了。” 闻言,顾母动作一滞。 她垂下手,扭过头遮掩着红了的眼眶。 “隧道坍塌,她被埋在里面,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死了。” 薄夜衾的语气平静的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然眼角的悲痛却出卖了他故作镇定的坦然。 顾母拿着毛巾的手颤了颤,抹泪道:“别说了……” 良久,薄夜衾才抬起头,含泪自嘲道:“妈,我是不是特混蛋?” 顾妙妙每次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。 甚至连死,他都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,更没能送她最后一程。 顾母忙摇摇头,语气中满是自责:“是爸妈不好,爸妈没有劝住她,没有告诉你她的事……” “叩叩叩——” 病房门忽然被轻轻扣响,李主任提着一篮水果走了进来。 顾母站起身迎了上去:“李主任。” 李主任点点头,面色沉重,他将果篮放在桌上,目光落在失神的薄夜衾身上。 顾母擦了几下眼泪,端着脸盆出去了。 “俊霆。”李主任小心地开口,生怕说到薄夜衾的痛处,“这些年你辛苦了,好好休息吧。” 闻言,薄夜衾眸色一暗,并没有说话。 比起顾妙妙,他的辛苦已经不算什么了。 见他这样,李主任更不好受,想要劝又怕他更加伤心。 “有些事……咱们阻止不了。”他哽声道。 薄夜衾苦涩一笑:“阻止不了吗?如果我对她对一些理解,也许就不是这样了。” 李主任抿唇,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 顾妙妙被抬出隧道的场景不断的在脑海里回放着,加剧了疼痛感,薄夜衾阖上眼紧拧着眉,语气低落:“主任,抱歉,这段时间我恐怕没办法工作了铱驊。” “你才回来,是该休息段时间,其他的事你不用担心,我都会处理的。” 李主任心里不禁松了口气,他也希望薄夜衾好好休息。 顾妙妙的事现在是他心里的一个结,没有解开这个结,他肯定是无法继续工作的。 和顾母说了几句话后,李主任便离开了。 在滴完最后一瓶药水后,薄夜衾执意要回家,顾父和顾母也没办法,只能送他回了家。 顾母将屋子都打扫了一遍,干净崭新的如同新房。 薄夜衾瘫坐在沙发上,头靠在沙发背上愣愣望着天花板的吊灯。 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微微发烫,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。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,带走了几分沉闷,却又带来了几丝寂寥。 他又这么坐了一夜,直到天亮,薄夜衾才起身出门。 桐霞市南站。 薄夜衾站在窗口前,缓声道:“坞安北站。” 拿到车票,他空着两手就进了车站。 看着LED屏幕上栖霞市通往坞安市的车次,薄夜衾眉目深沉,指腹摩挲着车票,心中百感交集。 第十六章 大山 车厢内。 薄夜衾坐在靠窗的位置,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景色,手不由攥紧了。 铁路通了,顾妙妙应该会很高兴吧。 点点苦涩在心底蔓延开来,薄夜衾紧抿着唇,强忍下眼眶的酸涩。 身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他神情悲戚,忍不住问道:“小伙子,你怎么了?” 薄夜衾愣了一下,摇了摇头:“这么多年,铁路终于建成了。” 他像是在回答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。 听了他这话,女人眉眼是遮不住的喜悦:“是啊,你也是回坞安市的?” 薄夜衾迟疑了一会儿后点点头。 “这铁路一通,咱们这些在外打工的人可方便多了,之前还要坐十几个小时的大巴,本来就晕车,车上的味道更难闻,走高速又不给开窗,别提多难受了……”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,语气中满是因为可以更快更轻松回家的欣喜。 薄夜衾听着,心中确是悲喜交加。 这些听起来很渺小的高兴事儿,背后却是众多无私工人用命换来的,其中就包括顾妙妙。 一共五个半小时的车程,其中经过了六七个小隧道。 可每经过一个隧道,薄夜衾就觉呼吸都被扼住了,仿佛每个隧道口都能让他想起顾妙妙的死。 直到车行驶到了曾经因为无法打通而被叫停项目的大山前,薄夜衾心头一窒,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难忍的慌乱。 黑暗几乎是在一瞬间笼罩了过来,他呼吸猛地滞住,神经都紧绷了起来。 致命的压迫感如同头顶的山压在了他的心口,让他难以喘息。 这条隧道是这段路中最长的,将近一分半钟的隧道,薄夜衾却觉得过了好几年。 直到看到了明亮的光线,他才平缓了被压抑了许久的呼吸。 窗外的一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。 阳光穿过云雾,落在群山绿水间,一切自然而美好。 薄夜衾看着,心似是被一只手揪着,不疼却又难受的要命。 他眼眶不觉泛了红。 如果顾妙妙看到这样的景色,一定会很开心,而且更加自豪。 一路上,薄夜衾一直都望着窗外,有那么几个瞬间,他总觉得自己看到了顾妙妙。 她站在途径的每个信号灯处微笑着朝他招手,像是在打招呼,又像是在告别。 “落落……” 薄夜衾呢喃着,视线渐渐模糊。 五个小时后,车停在了坞安市北站。 因为不是节假日,客流量并不大,薄夜衾站在北站外看着拿着心里来来去去的人,久久都无法挪步。 良久,他才回过神,抬腿准备离开。 “师哥!” 忽然,许明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他转身望去,见她提着一个文件袋快步走了过来。 许明娜站定在他面前,一脸诧异:“你怎么在这儿啊?” 薄夜衾没有回答,只是看了眼她手中的文件袋,反问:“来拿资料?” “嗯,准备回去了。”许明娜点点头。 她见薄夜衾两眼发红,眼睑发青,显然没有两年前有精神了,再想到几个月前顾妙妙牺牲的事,不由皱起了眉:“师哥,嫂子的事情……你也别太伤心了。” 闻言,薄夜衾眸色一沉,垂在双侧的手攥了攥。 许明娜见他这样,更说不出其他的话。 “你快进站吧。”薄夜衾淡声道。 许明娜看了眼时间,慌忙转身朝进站口跑,然忽然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