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绸爬上台一点点将沈将军铜像上的灰擦掉。 渐厚的云慢慢遮住了阳光,整个祠堂内都暗了几分。 沈静姝靠在陆云行肩头,满是血丝的双眼呆看着那牌位。 “我怕还没治好你的眼睛,我们就死在陆时晏的手里了。” 闻言,陆云行握紧了掌心的手: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。” 沈静姝阖眼咽下喉间的酸苦:“叶麟说的‘叛徒’,是不是平远城的人?” 陆云行犹豫了一番后才嗯了一声,将叶麟的话都告诉了她。 沈静姝想哭,眼眶却干涩的流不出泪,只有满心的悲凉。 “也许沈将军也没想到,自己人的背叛比敌军的刀剑还要锋利伤人。” 陆云行感叹一句,字里行间都是对沈将军的同情。 沈静姝苦笑:“我以为陆时晏已经够无情了,想不到……” 话还未说完,一阵脚步声让两人顿时警惕了起来。 陆云行凝着脸,眉目间升起一丝担忧。 若还是陆时晏的人,那沈静姝就危险了。 沈静姝心底漫上点点恐惧,她抓起一块石头,冷汗从额间话落。 难不成今日自己和陆云行真要命丧于此吗? 脚步声停在门外,而后一个驼色的身影出现。 沈静姝视线上移,眼神一怔:“师父?” 听到她这一声唤,陆云行也愣住了。 沈静姝的师父? 一身驼色素袄,鹤发童颜,大有道骨仙风之气的游医屈附子诧异地看着一脸惊喜的沈静姝:“你是……静姝?” 沈静姝扔下石头,起身上前:“师父!” 屈附子打量着她,眉眼含笑:“你我师徒分别数年,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重逢了。” “师父,您这些年都去哪儿了?又怎么会来这儿?”沈静姝连声问。 屈附子叹气,望向沈将军的铜像:“得知沈将军战死,我每年都会来此祭拜一下他。” 提及沈将军,沈静姝心不免又是一痛。 “咳咳咳……” 陆云行终是忍受不住沈静姝把自己抛之脑后,故意咳嗽了几声。 虽说是师父,可终究是个男的…… 沈静姝回过神,忙跑到陆云行身旁,朝屈附子恳求:“师父,您能医好他的眼睛吗?” 屈附子视线这才落在陆云行身上,他眉头微蹙,迈步上前。 他细看着双空洞的双眼,而后上下又看了一会儿后抚须道:“太子殿下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。” ======第三十四章 值得====== 陆云行眼神一闪。 自己和沈静姝并未透露他的身份,想不到这屈附子竟然看出来了。 他抿了抿唇:“那本宫这双眼睛可还有救?” 沈静姝紧张地看着屈附子,生怕他摇头。 屈附子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道:“自然,不过这里不是久留之地。” 而后屈附子为沈将军上了香后才带着他们离开。 沈静姝回头不舍地看了眼沈将军的铜像,眼眶泛红。 她相信陆云行不会对当年的事坐视不理,她也相信她能等到当年的真相。 三人回到府邸,侍卫总管一个七尺男儿险些哭了出来。 梅朵满脸泪水地抱住沈静姝,哭的上气不接下气:“姑娘……你终于,回,回来了!奴,奴婢担心死了……” 沈静姝疲惫地笑了笑:“别哭,我这不是好好的吗?” 说完,转身望向陆云行:“有师父在,你很快就能恢复了……” 然而话刚一说完,沈静姝腿一软,整个人栽倒在地。 “姑娘!” 听到梅朵的惊呼,陆云行心狠狠一揪:“静姝!” 申时。 房内萦绕着丝丝药香,桌上摆放在两副银针。 屈附子将最后一针扎进陆云行的穴道后着手配药水。 陆云行隐隐觉着他扎的针与沈静姝有些不同,此刻他的双眼像是被灌进热水,带着浓浓灼热感。 想起沈静姝,他有些担心。 昨天她不知道找了自己多久,又用身体暖了自己一整夜,她身子弱,肯定是病了…… “不必担心静姝,她只是有些疲劳过度,休息一天就没事了。” 听到屈附子的话,陆云行眼底划过一抹惊诧:“你知道本宫在想什么?” 屈附子捻着药沫,笑道:“我虽已年近六旬,但还算是耳聪目明。” 他声音确如一个和蔼长者,让陆云行也放心了些。 许久,他问道:“不知本宫这眼睛多久才能好?” “三天。”屈附子摇着药葫芦,风轻云淡的让人觉得他只是随口一说。 陆云行也愣了:“三天?可静姝说……” “正是因为静姝这几数月的医治,所以三天便可恢复。”屈附子将摇匀的药水倒进碗中,“只是老朽多嘴问一句,殿下对静姝可是……” “师父既然看得出,又何必问本宫呢?”陆云行淡淡一笑。 屈附子端着药走到他身旁:“看得出却难看透,毕竟有秦王的前车之鉴。” “我不是他。”陆云行嗤声答了句。 他虽和陆时晏是兄弟,但两人是天差地别。 屈附子心照不宣地笑了,话锋一转:“殿下,药水入眼会有些痛,你可忍一忍。” “嗯。” 略有些浑浊的药水从眼角流进眼睛,如针刺如刀割。 陆云行神色一紧,握成拳的双手背青筋凸起,下颚也因为着巨大的痛楚颤抖着。 好在这痛苦并未持续多久,屈附子拔下银针后,用细布将他的眼睛缠了起来。 “如此反复三日,殿下便能复明了。” 夜阑。 梅朵守在沈静姝床边昏昏欲睡,几声沙哑的嘤咛,她立刻清醒过来。 “姑娘?你醒了啊。” 沈静姝忍着浑身的酸痛,下意识问:“云行呢?他怎么样了?” “殿下没事,他来瞧过几次,见你还睡着就没吵你。” 梅朵捻了捻被角,眼中仍旧带着泪水:“姑娘,你这些年已经够苦了,做这么多,真的值得吗?” 沈静姝看着她,扯了扯唇角:“值得。” ======第三十五章 将军之女====== 梅朵见她脸色苍白,却仍旧遮不住她眼中唇角的笑,心中百感交集。 从沈静姝如王府那日自己就一直伺候着她,在王府那几年,她从没见沈静姝真正的笑过。 堂堂王妃,喜怒哀乐都心不由己也罢,丈夫却待她如草芥…… 梅朵又忍不住红了眼:“虽然奴婢觉着姑娘与殿下在一起不妥,但奴婢也看得出来姑娘是打心眼的高兴,殿下也比王爷好,不会让姑娘伤心难过。” 闻言,沈静姝眼眶一湿,愁绪万千。 上一世,她深陷爱而不得的泥潭中,只会对自己与陆时晏的情谊自怨自艾,最后不过是一抔黄土覆盖了狼狈而痴傻的一生。 重活这一世,她虽还是失去了爹娘,但拜托了陆时晏给的牢笼,遇见了陆云行,还能查清当年父亲战死一事,又有何不值得的。 有屈附子在,石璟的伤也没什么大碍,只是还需要修养段日子。 只是三日后,沈静姝正准备去问问屈附子陆云行眼睛一事时,却见他房中空无一人。 桌上只放了一本医书和一个写着清目丸的小瓷瓶。 沈静姝失落地拿起医术和小瓷瓶,叹了口气。 虽然知道屈附子总是喜欢不告而别,但师徒几年才见一面真的难得。 沈静姝收起医书和瓷瓶,想着该给陆云行换药了,便准备离开。 可刚走出门,叶麟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:“静姝姐,不好了!” 沈静姝扶住他,皱起了眉:“怎么了?” “他们……他们要拆了沈将军祠!” 闻言,沈静姝眸色一怔:“你说什么?” 天阴沉的如同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,叶麟和沈静姝朝沈将军祠拼命跑去。 可赶到时,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