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客明白,武后这是没打算留一点情面,赵客突然想起史书上写的,武后借此机会杀了众多李唐宗室的人,即便他们没有反意。 赵客不知道自己的部署到底能救多少李唐宗室的人,但她知道肯定不会太乐观,这几人加起来就如同惊涛骇浪一般,没有多少人能逃过。 尤其是张光辅和丘神绩,论起残暴他们与来俊臣、索元礼二人不相上下。 “明镜,东西都收拾好了。”郑贤之提着包袱,握住了赵客的手。 “我现在也算是李唐的罪人了。” “他们会理解你的,何况他们本身早有反意,尤其是在太后下令修明堂后,他们更加按捺不住,甚至不惜伪造庐陵王的手信。” 赵客长叹一声,她抬头望了望天空,灰蒙蒙的,压抑极了。 “此事过后,李唐宗室便真的没有多少人了。” “太后早有清洗李唐宗室之意,何况里面大多数都还是她的仇人,你无需自责,我们只需保住庐陵王即可。” 赵客点点头,接过了包袱,“我走后你要保护好自己,千万不要被人拿了把柄。” “放心,我这边能应付得来,倒是你,身边全是豺狼虎豹,可千万要小心啊。” 赵客突然钻到郑贤之怀里,“你是我的底气。” 郑贤之宠溺地笑了笑,“你也是我的底气,夫人。” 郑贤之说得不错,赵客身旁全是豺狼虎豹,丘神绩与岑长倩还算好说话,这张光辅完完全全就是个残暴的混球,好在他明年就挂了。 “岑尚书近来可好?” “谈不上好,也谈不上坏。”岑长倩笑了笑。 “当年我阿爷做夏官尚书时,每日愁容满面,看着叫人难受。” 岑长倩望了望天,“要下雨了,赵统领要进马车躲躲吗?” “不了,马车颠簸,我更喜欢骑马。” 赵客并不讨厌岑长倩,他虽得武后宠信,但他心在李唐,应当不会与张光辅等人成为一丘之貉。 赵客看着浩浩荡荡的军队,心里不由惆怅起来,这群人,好好的王爷不当,天天想着造反,这会真把自个儿造里面去了,这不正中武后下怀吗?人家巴不得找个理由清洗李唐宗室呢。 “赵统领在想什么?”丘神绩凑了过来。 “没什么,只是觉得无聊罢了,我自幼便讨厌打打杀杀,没想到有朝一日竟参与了进去。” “赵统领确实适合待在中枢,与我们一同东征屈才了。” “倒也不是屈才,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,”赵客刮了下鼻子,“对了丘大将军,我可以一直待在后方吗?” “自然可以。” 赵客满意地笑了笑,能留在后方就说明她有机会去亲自盯着寒窗阁救人,出发前庐陵王也曾来信,信上的意思很明确,就是想让赵客挽救李唐子孙。 赵客只得应下,不过这庐陵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,坐着说话不腿疼,他以为是过家家,随便就能救下来。 军营生活比赵客想的要好些,甚至还有野味,不过看了普通士兵的吃食后,赵客忍不住骂出了娘。 普通士兵的伙食,简直难以下咽。 她只希望这件事很快过去,这样大家也能安生点。 夜晚,赵客独自坐在营帐门口发呆,这次真的好难…… 第三十五章 五更,士兵们开始收营帐,赵客看着精神抖擞的他们,心想,士兵在某种时期,也是热爱战场的吧。 大唐自开国以来,年年征战,说起来苦的还是百姓,即便是内乱,也无法阻挡上层官吏贪婪的心,譬如张光辅。 “这个老王八蛋!”赵客痛骂了一句。 “赵统领,是谁惹你生气了?”岑长倩手里拿着块饼,正准备吃。 “没有,只是下面的人不会做事,气愤罢了。”赵客张口就来。 岑长倩点点头,认同道:“此事我深有体会,不过太后派赵统领过来确实有些不妥,毕竟内卫府事务繁忙,离了赵统领也不行啊。” 赵客咬着牙笑了笑,心道:谁不知道你这个老家伙介怀我的身份,不就是怕自己被盯着吗? “岑尚书说的是,何况我未在军中待过,来了纯属添乱罢了。” “赵统领此言差矣,想必太后这么安排,定有她的道理。” 赵客朗声一笑,“岑尚书言之有理。” 大军行进的速度非常快,这一路上,赵客看着摇头晃脑的张光辅恨不得给他一脚,好在张光辅对她很客气,并没有给她脸色。 “赵统领,你们内卫现下有多少人?”张光辅与赵客走在同一排。 这个老家伙,内卫府也想插一手,看来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。 “回阁老,够用。” 张光辅尴尬地笑笑,又问:“你与例竟门的几位大人关系如何?” 赵客歪头,“不瞒阁老,索元礼将军曾当街抓捕过我,来俊臣来御史曾对我用过重刑,我要说与他们关系好,我自己都不信。” 张光辅长长地“哦”了一声,“原来如此,那赵统领可怨恨他们?” “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,有什么可怨恨的,最多看不顺眼。” “赵统领果然性情中人,怪不得太后这么看重你。” 赵客明白张光辅想套近乎,赵客虽官阶比他低点,但赵客是太后心腹,三品大员她都可以不放在眼里,何况自打赵客做了这内卫府的统领后,无论是武家人还是李家人,都有意讨好于她。 “张阁老过誉了,我做事马马虎虎,不如张阁老细心。” “听说你与狄仁杰走得很近?” 赵客点点头,“狄侍郎是我的授业恩师,我很尊敬他。” “他是个耿直的好官呐。” 赵客侧目,“张阁老此言不虚,等这趟回去了,我得去探望他老人家。” “理应如此,赵统领果然孝顺。” 说到“孝顺”一词,赵客突然想到了告密者李霭,他是真的“孝顺”。 他出卖父亲,出卖李唐宗室,让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李唐彻底悲剧,李旦李显若不是武后亲生,恐怕也难逃一劫。 赵客又想起文明元年(公元 684 年)丘神绩逼死了太子李贤,说起李贤,他也是死于武后的猜忌,她就这样,把自己最能干的儿子送入了地狱。 李贤对武后来说,恐怕早就不是儿子了,而是她梦想路上的绊脚石。 赵客感到自己很无力,这种无力感她从未有过,可以说她的一切都是武后赐予的,她能救得了谁?谁又能救得了她。 “赵统领,”丘神绩再度凑了上来,“前方二十里处就是博州了。” 赵客勉强挤出一个笑容,“我的探子来报,琅琊王李冲在武水县遭到了当地县令顽强的抵抗,后有董玄寂动摇军心,军中将士恐牵连到自己,连夜逃跑,最后只剩十几名家丁,今早李冲返回博州,被孟青棒砍下头颅,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,他已经赶往神都去请功了。” 丘神绩一听急了,竟然有人敢与他抢功。 “将军不急,现下还能捡一个天大的便宜,这个便宜的分量可比区区李冲人头的分量重多了。” 丘神绩一听,立刻喜笑颜开,“多谢赵统领提醒。” 话落,丘神绩命大军加快速度。 赵客没有跟上大部队,准确地说,她不敢。 待落到后面后,赵客脱下铠甲,换上寻常的圆领袍,她蒙住了半张脸,从另一条路上骑着快马出发,她想跟已成定局的史实搏一搏。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,或者说她低估了丘神绩,丘神绩的大部队比他先到一步。 赵客看见博州所有的官吏皆携带家眷身着素衣,整整齐齐地站在城门口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“死神。” 丘神绩扫了他们一眼后,又骑着马围着他们转了一圈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