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应下,走到书桌前,执笔勾勒。 不多时,一幅传神丹青便画好了。 梨枝看着那幅丹青,嘴角微微上扬:“还是只有你才能画出孤的神韵,只可惜,国师跟孤终究不是一条心。” 说完,她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,一手将那幅刚画好的丹青丢进了火炉里! 火苗一下吞噬了梨枝画中的眉眼,宋彦城脸色一沉。 梨枝定定看着他,难掩眼中悲寂:“宋彦城,是不是孤不做这个女帝,你便能站在孤这边?” 宋彦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,眼里却幽深一片。 他拱手道:“陛下醉了。” 陛下醉了,他却很清醒。 昨日大殿,群臣劝谏她择夫,她分明推拒不已。 看似情深,实际一切不过是帝王心术罢了,如何能当的真。 梨枝眼眸一痛,从怀中摸出一只虎符放进他手中,神色怅然:“孤把刀给你,就算你容不下孤,也请再等一月,一个月后,但君所求,无有不应。” 第七章 月圆夜 过了半月,朝堂上物议哗然,众臣联名上表请奏。 “陛下,信王现下在北境拥兵自重,连下五诏也拒不回朝,分明是要造反啊!” 朝堂之上,只有宋彦城没有说话。 透过帝王冠冕上的琉璃珠帘,梨枝看向他:“不知国师如何看待此事?” 宋彦城站出来,回首看了众大臣一眼,谏道:“众臣所言乃无稽之谈,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一说,如今北境蛮夷虎视眈眈,若让信王回朝,必让蛮夷生出狼子野心。” 话音刚落,便有朝臣反驳:“蛮夷之国岂有能力攻我大昭,蛮夷不过疥癣之患,信王才是狼子野心!” 听着宋彦城为了信王与群臣争辩,梨枝心中说不出的悲凉。 明明他身为国师,是那个全天下最应该站在她身边之人,可如今天下都站在她这边,只有他,选择站在她的对立面。 世人皆知,信王有勇无谋。 梨枝不明白,为什么宋彦城会抛却她,而选择拥护这样一个人。 难道说,他爱的人已经变成了明浅吗? 中书令的声音响起,打断了她的思绪:“国师这般袒护,可是与信王沆瀣一气,意图谋反?” 闻言,梨枝的脸色跟着一变,心里像是被戳痛了一下,忽然厉喝一声:“够了,大殿之上,成何体统!此事孤自有决断,退朝!” 满堂寂静,宋彦城看着她离开,神色也跟着沉了下去。 绵长的宫道上,绿瓦红墙上盖了厚厚的积雪。 梨枝脚步格外沉重,她的身影压抑着难以丈量的重担。 裴瑜在她身后躬身道:“陛下,祭坛已经出来了,还有几天就能用了。” 梨枝脚步一滞,眼中这才多了一丝神采:“尽快安排下去,准备重启祭坛。” 终于,一切都快结束了。 裴瑜应下,又道:“明日又是十五月圆了,还是跟往常一样,换九十九死囚吗?” 梨枝眼中又黯淡下来:“你去安排吧。” 裴瑜的脚步声一点点消失在宫道,梨枝一个人往前走。 她看着雪地里只剩自己那一双孤寂的脚步,有些出神。 这条帝王之路,走着走着,便真的只剩下她一个孤家寡人了。 终究是她弄丢了那个少年,还是那个少年将她丢下了? 忽然,眼前出现一双祥云纹路的靴子,她一抬头,就撞进了宋彦城那双深若沉水的眸子。 梨枝一下愣了神,看见他那阴沉的脸色,她便知道,方才她与裴瑜说的话,他都听见了。 还未等她开口,便听宋彦城冷冷道:“重启祭坛要以三千百姓祭天,陛下杀孽如此深重,真不怕天谴吗?” 这竟是在诅咒她遭天谴了? 梨枝收紧五指,凄凉一笑:“来人,将国师带下去,软禁未央宫,任何人不能相见!” 重启祭坛,要么生祭三千百姓,要么用她的帝王之血献祭。 无论是哪一种方法,都是昭国一场大灾,她绝不能让他把消息传出去。 未央宫,宋彦城已经被软禁一天了。 他抬眼,便看见天边明月高挂,逐渐变圆。 他的眼眶骤然变得血红,一把将案前的东西掀翻,整个人变得无比狂躁。 殿外,梨枝听着门内宋彦城痛苦至极声响,终究还是挥了挥手:“将人带进去吧。” 那九十九个死囚进了殿,殿门又沉沉关上。 梨枝背对着殿门,负手而立,殿中立时响起的惨叫声好似鞭子一般抽打在她心上。 第八章 伽蓝诅咒 一刹那,心如刀割。 梨枝的手在衣袖中发抖,每一次月圆都是一场比死还难的煎熬。 翩然大雪中,她脱掉外袍,跪在明月之下。 喃喃哀道:“母君,儿臣不孝,没有听母后之言与国师保持距离,才让上天降下如此恶咒。” 伽蓝恶咒,每逢月圆,必须得以九十九人命才能暂时安抚,要想解除只能重启祭坛。 三年,死的人已经太多了,该结束了。 梨枝在门外站了许久,眉间染了一层寒霜,直到身后大殿没有了一丝声响。 她才不忍地闭上双眼:“将国师身上的血污清洗干净,换身干净衣袍,解除国师的禁足。” 裴瑜抱拳:“是。” 梨枝顿了顿,又道:“明日皇城之东,开祭坛,将一切都准备好。” 裴瑜犹豫了一瞬:“陛下万金之躯,还是不要涉险,臣可以再调三千死囚来生祭!” 梨枝摆了摆手,沉重叹息了一声:“这些年,死的人还不够多吗?” 她是大昭的帝王,哪怕死的是死囚,却也是大昭的百姓。 即是她的错,就该她来还。 梨枝转身,深深看了一眼大开的殿门。 里面,宋彦城一身是血倒在地上,殿中又是尸堆成山。 曾经那个君子谦谦,丰神如玉的少年郎,因为她的缘故变成了如今模样。 如果他们只是平民,是不是就不用管这天下,是不是就可以携手同行? 罢了,罪孽都由她来背负,而他还能做一个干净清明的国师。 梨枝收回眼神,不敢再看,也不敢再想。 …… 昏睡了一夜,宋彦城再醒过来,侍从云年就守在他身边。 “国师,昨日宫中又抬出去了九十九具尸体。” 宋彦城五指收紧,心中痛惜,又是九十九条人命。 他叹息一声:“陛下她,从前不是这样的。” 是那把皇帝的座椅让她变的。 让她变得面目全非,再也不是他的小姑娘。 宋彦城神色凝重,沉吟良久,终于从怀中摸出虎符交给云年:“拿着虎符,去东郊大营调兵,传书信王,三日后兵谏皇城。” 天寒大雪,皇城之东。 祭坛已经全然从河底显露出来,祭礼也已经准备好。 梨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