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树森看了我一眼,神情自若地回复:「知道了。」 医生可能觉得林树森比我看上去更靠谱,接下来的话,都是直接对着他说的。 「宝妈的恢复不是特别好,子宫和膀胱脱垂,盆底肌重度活动能力下降。总之,让她多练练腹式呼吸和凯格尔运动,少抱宝宝。」 林树森听得眉头紧锁,我猜他应该是没听懂。 不仅没听懂,还被忽悠买了盆底肌修复疗程。「不用买疗程,我也没时间去。」我在车上忍不住说,感觉浪费了钱。 他不置可否,岔开话题:「去吃饭。」 我摇了摇头:「我要回去了。」 「好。」 不知道为啥,他的情绪有点低落。 我也不好多说什么,车内安安静静。 过了一会,他问我:「你生的时候,顺利吗?」 我有点心不在焉,敷衍说:「挺顺利的。」 其实并不顺利,我的宫口开得很慢,还发烧差点被送去剖腹产,最后是我求着护士长才给我一次机会。 他又问:「疼吗?」 我说:「不疼。」 「宝宝生下来多重?」 「7 斤多吧。」我侧头看着他,虽然不懂他怎么突然好奇,但本着工作般兢兢业业的态度,我建议,「要不我给你整理一份资料?」 他眼睛看着前面的红灯,苦笑了下,喉结微微滚动,直到绿灯亮起才说:「你是不耐烦了吗?」 「哪有?」我好冤啊,都说要给他整理材料了。 真是说多错多,接下来一路我都没有主动开口,他问一句我答一句。 后面他就不问了,我就闭着眼睛养养精神。 我迷迷糊糊地想到一个问题,他知道这些要干嘛? 该不会是要跟我抢儿子吧? 这个念头一浮起,我马上睁开了眼睛,提起了戒备心。 越想越不对,他又安排了阿姨,又让家人知道蛋蛋的存在,还事无巨细地问蛋蛋的情况。 说不定在背后还验过蛋蛋的 DNA。 我真是心大,还让他拿了家里的钥匙,差点引狼入室。 车已经开进小区地库,一想到蛋蛋有可能被抢走,我就心如刀割。 「林树森,你把家里钥匙还给我。」我难得语气强硬。 林树森愣了一下,从口袋里掏出钥匙:「怎么了?」 钥匙放在我手心的那一刻,我稍微有了点安全感,但还是有点忐忑。 我下了车,他也跟着下来。 「你要不先回去?」我试探性地问。 他目光定定看着我,下巴微仰:「一起上去。」 「不……不用了。」我结结巴巴,思考怎么才能不让他起疑,毕竟我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。 他耐心跟我说:「我上去看一眼蛋蛋。」 我心里警铃大作。 一个不喜欢小孩的人,突然表现得这么殷勤,明显是要在宝宝面前刷好感。 一个那么没耐心的人,突然事事都跟我解释,明显是让我放下防备,然后出其不意。 我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,我看错他了。 「你回去吧。」我站在原地不动。 他本来朝闸口走了两步,扭头看我,嘴唇抿得紧紧的。 「为什么?」 我摇了摇头,还是那句话:「你回去。」 林树森肩膀微垮,下颌紧绷,最终一句话没说,转身上了车。 我望着他的车开走,消失在出口处,胸口的一起一伏才平缓了一点。 接下来几天,林树森没有出现。 我有一天到厨房扔垃圾,听到阿姨在打电话,似乎在说宝宝的事,我就站在角落听。 「……他晚上睡得不是很安稳,昨天还边睡边哭了。」 不会啊,这几天下雨,天气比较凉快,蛋蛋还睡得挺好的。 「我按您说的熬了莲藕排骨汤,好像也没吃多少。」 咦?是在说我吗? 林树森是在关心……我? 晚饭是一份糖醋里脊,我盯着熟悉的红棕色和白芝麻发了一会呆,给林树森打了一个电话。 那边秒接却没说话。 我迟疑了一秒,问道:「在哪?」 那边呼吸浅浅,迟迟不应。我微微叹了口气,说:「上来吧。」 05 我是外婆带大的,就只在照片上见过我父母。 上大学的时候,外婆也离开了。 从此,就再也没有人关心过我。 大三那年,我到西部当志愿者,遇到了林树森。 他开着越野车,穿着马丁靴,风尘仆仆却又神采奕奕,即使车抛锚了,也丝毫不着急。 一看就是没有被社会毒打过。 萍水相逢,我连他的名字都没兴趣知道。只是陆陆续续听到身边的人提起,他是一个室内设计师,业余摄影师。 他给我们拍了一些照片,拉群发给我们。 群友一顿猛夸,有个群友问:「怎么没拍我们静语小美人?」 他在下面回复:「私发给她。」 然后,我看到他申请加我为好友。 我没点同意,在群里回复:「不用了。」 我是真的不需要,但是下面就有人说我不给面子,还有人问我是不是生气了。 原来还能这么理解的? 我后来还是加了他微信。 做志愿者很苦,物质匮乏,有一次厨房就只剩下苦瓜了——我唯一不吃的蔬菜。 那天我只吃了一点点白饭,晚上饿得睡不着,在院子里发呆。 一碗莲藕排骨汤放到了我面前。 林树森不知道从哪里挖到的食材,饥肠辘辘的我根本没法拒绝。 一碗莲藕汤种下了一份好感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