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从容杵在门边,先是一愣,接着好笑道:“哟,你是想在我这儿学习经验呀。” 朱颜踹了踹门,十分蛮横道:“别废话,赶紧告诉我!” 温从容仰头想了想,开始胡诌:“穿一身美美的睡衣,然后在自己脖子上用粉色丝带打一个漂亮的蝴蝶结,最后躺在床上等他回来拆。” 对方听得一愣一愣的:“他喜欢这样的?” 温从容心想我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,我还没来得及实行就被你关在这儿了。 朱颜见她半天不说话,以为她终于开始害怕了,于是扬扬得意地说:“你现在要是愿意给我磕三个响头,我就考虑一下把你放出来。” 朱颜微微抬了抬胳膊,将水桶高高举起,眼中划过一丝狠意。 “不然,我现在立刻就……” 朱颜一句话还未说完,冷不丁感到胳膊被人用力握住,她一顿,刹那间瞧见一张清冷漂亮的面庞。 “顾,顾亦深……” 接着在塑料小姐妹的惊呼中,那满满一小桶冰水顺势一倒,将她从头淋到尾。 虽然空调开得够足,但突然被刺骨的冷水这么一淋,朱颜霎时冻得失声尖叫。 隔着门,温从容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,只是听到这么大的动静,下意识就往门边靠近了些许。 “容容。”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 “离门远一点。” 温从容一怔,本能地照做。 是……顾亦深?温从容不敢置信,他怎么会被邀请赴约。 她思考之余,面前上锁的门被顾亦深从外大力踹开,随着“嘭”的一声巨响,那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了自己面前。 温从容瞥见对方的视线划过自己的胸口,目光沉了几分。 “闯祸精,我不在的时候,你就这么由着别人欺负?” 顾亦深迅速脱下外套,将温从容捂得严严实实。 回头看向朱颜时,顾亦深眼底的温柔眸光陡然一变,此刻冷冰冰地打量着她,几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感情。 朱颜不由得打了个冷战。 她发型全毁,眼线被水冲刷掉一半,高档小短裙紧紧贴在身上非常不舒服,按照她的脾气,早就该发飙将这对男女一起轰出浮华。 但她一张脸竟毫无半分血色,嘴唇一张一合,连一个音都发不出。 她认出了对方的身份。 “顾,顾总,这位温小姐是……”她强迫自己笑,配上如此狼狈的装扮,显得尤为滑稽。 顾亦深淡淡道:“她是我太太。” 朱颜倒吸一口凉气,眼前霎时一黑,心想这次算是载了。 顾亦深混迹商场多年,每年必须应酬的酒局不下几百场,但与那些谄媚权贵,挺着大肚腩对服务生动手动脚的男人相比,他算得上一股清流。 谈成一桩生意都有一套大家心知肚明的流程,找个好饭店喝酒吃饭,氛围炒起来后必然会再找个唱歌的夜场交流放松。有时候走进烟雾缭绕的包厢,放眼望去,这是谁谁的干妹妹,那是谁谁的情人,大家都心知肚明,看破不说破。 女人们之所以会对顾亦深的印象那么深刻,一是他长相清俊,身量又高,近来在圈子里名气实在很大。二是他很守规矩,无论参加何种应酬,从不需要女伴相陪,浑身上下都散发着“生人勿近”几个大字。就算是哪个不长眼的想抱上他的大腿,最后也都是碰了一鼻子灰。 后来有人说他早早就结婚了,妻子不是圈内人,也不是哪家的千金,只是一个毫无任何亮点的普通女人。 顾亦深从不在公众场合里提到她,甚至没有一家媒体拍到一张照片。 时间久了,很多人都在传,他其实并不喜欢他的妻子。 但现在来看,真相好像与传说完全不同。 不是不喜欢。 是太喜欢了。 朱颜心里的小算盘打得一个比一个厉害,脸色越来越精彩。 她扯出一个十分僵硬的笑,语气不由得带上几分讨好:“抱歉顾总,我不知道温小姐是您的夫人,刚刚温小姐无意说了几句冒失话,我一下子没控制好分寸,还请温小姐大人有大量,不要和我一般见识。”她抱着些许侥幸,也存有些许期待。 温从容漂亮是漂亮,可她行为举止太像一个孩子,心里的想法都放在脸上,丝毫不避讳对方的身份和势力。 这样的女人,并不适合做顾亦深的太太。 “分寸?” 顾亦深看向朱颜手里的塑料桶,一眼便知自己如果没有及时阻止,这一桶水可就实打实淋在温从容身上。 他不由得冷笑一声。 “你说这话,是没长脑子,还是在打我的脸?” 朱颜脸色一白:“我……” “朱家之前特意登门拜访‘温汀’,说你年纪尚浅,做事多有鲁莽之处,让我看着以前的情面不要与你一般见识。我当时给了朱家一个面子,只是把你从‘温汀’辞退。结果你现在转身就来欺负我的妻子。”顾亦深一字一句道,“朱家这么做,看来是要与温汀为敌了。” 朱颜彻底慌了,伸手想去拽顾亦深的衣角:“不是的顾总,您听我说,这些都是误会……” 温从容最会看脸色行事,下一秒演技瞬间爆发,摆着一张哭脸就往顾亦深身上扑,将他拉到自己身边,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道:“老公还好你来了,你要是再来晚一点,你家柔弱不能自理的妻子就要被这不要脸的狐狸精给欺负死了啊!” 顾亦深低眸,看着干号不掉眼泪的小孩,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配合对方,还是提醒一句让她稍微收敛一点。 他有点想笑。 你在家用牙咬可乐瓶盖时,怎么没说自己柔弱不能自理。 温从容埋在他怀中,自然是感受不到他的内心独白。 说来温从容活了二十多年,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顾亦深这么咄咄逼人。 游刃有余,得心应手。 对象居然还是女人。 顾亦深其实还是给朱家留了一丝情面,没再管朱颜现在是哭还是崩溃。他看了一眼温从容脚下的高跟鞋,想也没想,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走。 顾亦深近来风头正盛,如今公然抱着个女人从厕所走出来,自然瞬间就成了整个会场的焦点。 “等等,你……你放我下来,外面全是人。” 温从容拼命低着头,双手抵着顾亦深的肩膀,想要推开他。 顾亦深置若罔闻。 “我就这么不能见人?” 想什么呢,见不得人的是我。 温从容此刻也顾不上这些了,因为她突然想起,自己现在本应该在公司埋头画稿,而不是在浮华酒会上出尽风头。 这就很尴尬了。 顾亦深放下她,见她仍然傻愣愣地杵在自己面前,低着头,一脸“我被抓包了我要完蛋了”的傻样。 温从容此刻哪里还有刚刚的威风,语无伦次道:“顾亦深,你听我解释,我其实……” 顾亦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。 “我说过,这种无聊的宴会不好玩,你来会不高兴的。”顾亦深摸了摸她的脑袋,“发什么抖,我又不是来骂你的。按照你画漫画的逻辑,我是来给你撑腰的,撑腰不需要问理由。” 温从容眨了眨眼,第一次觉得标准大直男突然铁树开花,直接从零级升到了满级,真是可喜可贺。 于是,她羞涩且满心欢喜地问:“你今天是特地来给我撑腰的吗?” 顾亦深一顿。 “不是。” 他非常实诚地解释。 “我是来谈生意的。” 温从容有些无语。 他说的是实话,澜湾国际与“温汀”的签约时间就在刚刚。他穿戴整齐,签完之后就带着一众助理和公司高层过来赴约,结果一进场就听到别人窃窃私语,说是朱氏集团的千金正带人在厕所里教训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。 这种女人之间的恩恩怨怨,顾亦深从来没有掺和的兴趣,但门口负责控场的经理却急急忙忙赶过来,说那位来路不明的小姑娘,名叫温从容。 温从容心想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,她叹了一口气,露出一个十分友好的微笑,幽幽念了句:“顾亦深。” 对方看向她。 “你刚刚是不是进女厕所了?” 顾亦深无语。 “对了,澜湾的合作书!”温从容脸色瞬间一慌,“顾亦深,我跟你说,那份文件绝对有问题!虽然我知道你聪明机智绝对警觉,但是名字这种东西真的不能随便乱签!” 顾亦深见她张牙舞爪的模样,不由得轻轻笑了笑,摸摸她的脸颊,安抚道:“没事,毕竟我聪明机智绝对警觉。” “在这儿等我一下,不要走远。”顾亦深和身边一位下属小声说了句,便又匆匆转身离开。 温从容本想再嘱咐一句,可她拿上蓝牙耳机后还没来得及出声,手机上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。 对方简单明了地宣告了自己的身份:夏涵。 内容只有简单的两个字。 “出来。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