栗烁踩着高跟鞋,步子快而急,徐清舟似乎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,在一点点逼近他,这才抬起头来,看向朝他走来的栗烁。 那个他打问过无数人,无数老师,无数可有可无的线索之后,才打问到的神话。 距离分别自己的发小,已经过了整整五年之久,徐清舟再次得到发小的消息是他生病了。 那个年代,抑郁症不像现在这样被人关注,那个年代,生了这种病,好像都是自己的问题。 徐清舟收到了发小的 QQ 留言,他说他很不开心,不想活下去了。 那后来徐清舟一个人去陌生的北方城市,无数次看望发小,陪他说话,可是似乎就是不能点亮他。 徐清舟想留住他,但是他根本找不到途径。 直到回校后,他拿出那本已经有纸张陈旧气息的漫画本,一点点去看那个奇幻世界的故事时,徐清舟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震服。 上大学后,徐清舟身上的桎梏被揭开,他和其他男生疯狂的去网吧,打游戏,看漫画,看动漫……那时候他的世界是五彩斑斓的,是有阳光和生命的。 正是看到那个故事,徐清舟似乎找到了路径,去留住发小的世界。 他各种途径打问,最后终于找到了栗烁。 银白的路灯下,徐清舟抬起头,眼睛以及眼睛里伸出来的目光都有一种潮湿的破碎感。 栗烁目光凛冽,站在徐清舟面前,“你是有事找我吗?” 徐清舟没说话,只是从怀里取出一个画本,递过来,“我叫徐清舟,栗老师,这是一个很棒的故事,我想让你看看。” 栗烁那几年接触到的严肃文和帖子上火起来的小说,很多很多,因为自己是开发内容的,所以身边很多人都给她推各种故事。 她对这种安利,从来都是不上心,好不好,她得自己去看,看了之后,她自己有定夺。 但是那天,她看着徐清舟执拗的眼神,轻声问,“你凭什么觉得它好?或者我换句话来问,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它?” 火锅煮的沸腾,秦知秋沉静在故事里。 她对徐清舟的好奇,又被栗前辈的回忆,再一次拉到了一种看不见高度的制高点。 那个高点,似乎只要迈上去了,她这辈子都逃不开徐清舟了。 栗烁不再说话,只有火锅煮的咕嘟嘟的声音,她隔着白雾望向秦知秋,第一次认真打量她。 她对于徐清舟的情感,近乎亲人,一种超越于友谊之上的亲人,又低于血缘的羁绊。 “苏经理,你知道那时候二十来岁的徐清舟,对我说了什么吗?” 秦知秋看向栗烁,目光里都带着一种痴迷,“边总的性格,我一向琢磨不来,但我能想到,哪怕他二十来岁,也有与同龄人与众不同的一面。” 她说话时,思绪飘的很远很远,似乎在幻想二十来岁青涩的徐清舟该是什么样,“边总第一次冒昧打扰您,意识到您的界限感之后,他只在原地等您,等您来找他。” “栗前辈,当您主动走向边总的时候,他手里的内容,无论是什么,您都会好奇。” “最先打动您的不是那个故事,而是这个人。” 听着秦知秋的话,栗烁第一次因为被人猜中了心事,笑起来,她细想了一下,再说道,“徐清舟说,只要我愿意打开,我就能做出一个征服海内外的爆款。” 说起那时候,以栗烁为首的一整个团队,大家一天天挣着那点钱,却是全心全意要搞出最牛逼的内容。 他们那一批人,很像纯粹的理想主义者,一心想打造最梦幻的乌托邦。 那时候做内容,没现在这么浮躁,也没有现在这么功利心重,更没有现在这么疯狂的市场,用资本来捣乱人的视线…… “徐清舟说的话,其实戳中了我的心事,国内我们已经做了很多爆款内容,我那时候想着往动漫领域发展,想去做点出海的内容,先去试水。” 秦知秋看着栗前辈神采之中,逐渐飞扬起来的光芒,她似乎跟着百度百科的时间线,想到了一种可能。 秦知秋笃定的问,“边总跟您推的是不是《中华熊》?” 栗烁点了点头,嘴角的笑意更浓烈,“如他所说,好的内容,只要打开,我就能预判市场。” 可是栗烁的飞扬没持续多久,就黯淡起来,她拿起桌上的筷子,就着麻酱吃起来,她好像在用食物去充足着内心的失落感。 热烈烈的饭桌上,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。 后来栗烁起身,秦知秋跟着起身,两个人结了账,往外面走。 她们都穿了高跟鞋,鞋子落在地上,奏出一种凛然的铿锵声。 栗烁将秦知秋送出了大楼,站在人行道上陪秦知秋等出租车。 秦知秋望着北方满目的萧瑟,想起了徐清舟二十几岁的故事。 她其实很想亲口问徐清舟,那段故事,她很敏感。 秦知秋从栗前辈的情绪起伏里,知道那个漫画背后的故事,应该还藏着一段隐秘的故事。 栗烁迎着冷风站立,虽然 63 岁了,背打的笔直,从背影望过去,她身上依然流荡着一种风华正茂的气势。 “苏经理,如果你想知道,那本漫画的故事,”迎着凛冽寒风,天空是浅灰色的压迫感,栗烁声音颤了颤,“你不如有一天,带上徐清舟,去五道口的东来顺,他会告诉你的。” 她回头看向秦知秋,眼睛里带着一种利剑般的笔直,“如果你对徐清舟好奇,如果你对他也有心思的话。” 秦知秋望向忽然压迫感十足的栗前辈,她内心其实一直在摇摆不停,这阵子,因为忙碌公事,她索性就故意逃开情感的网,一直在逃。 看着沉默不语的秦知秋,栗烁目光移开,看向眼前的车来车往,寒风刮来,刮不散她声音的凛冽和排斥,一种快速将秦知秋划分为自己人和别人的排斥感。 “如果你是一个有野心、有追逐的女人,那你记住,你的路在前面,不在身后。” “眼下这个时代,是对我们女性最好的时代,我们要做的事情有很多,我们女性身上肩负着各种重任,所以请不要把人生最美好的时间和精力,浪费在不必要的感情上。” 一辆出租车,缓缓停到了两个人面前。 秦知秋感觉自己沉浸在一种密闭的气雾里,眼前茫茫乎乎的,有一种窒息的压迫感将她逼的无地可退。 栗烁上前拉开车后座的门,示意秦知秋上车。 秦知秋顺从的坐进车里,栗烁没有马上关上车门,高高的目光,带着一种赤裸裸的直接,看向秦知秋。 她把所有情绪,都写在脸上,她把过来人的那份精明和坦荡,以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了秦知秋。 “秦知秋,徐清舟要走的路很远很远,如果你只是想做个小女人,那么请你离他远点。” “如果你有野心、有闯劲儿、那么就不要纠结过往时光里的人和事,人这一辈子,走的是一条直线,而这条直线,永远在笔直的向前延伸。” “选择同频率的人往前走,对你,对徐清舟,都很重要。” 她的话点到即止。 栗烁对徐清舟永远有私心,她不想看徐清舟选择了一个半途而废的女人,她更不想徐清舟在感情的世界里,受到任何伤害。 一个心上有情有义,为了朋友,可以忍受那么多的一个人,不值得这个世界的任何恶意。 片刻后,栗烁关上了车门,转过身,步伐坚挺的往公司的方向走。 车里,秦知秋仰头朝远方望去,风吹走了云朵,天空是一种阴沉的灰色,紧紧的抓住了天穹。 她一字一字的想栗烁说的话,她接下来的路,她要怎么选? 下午的航班回重庆,秦知秋来不及多想就得赶回酒店,收拾行李和徐清舟一同去往机场。 飞机从冷硬却太阳高照的北京起飞,划过立体错落的山城上空,降落在飘着连绵细雨的重庆。 徐清舟和秦知秋出了航站楼,并肩往停车楼走去。 经过 7 号门外天桥。 天桥下,无数辆黄色出租车井然有序并排在三车道,延伸去远处。 一溜红色车灯辉映着黄色车身。 刚落地的游客跑来天桥,在官方贴心设置的“最佳拍摄地点”,排队拍照打卡。 秦知秋视线落去游客身上,她有些恍惚,对于北京而言,她也只是个游客。 一旦离开,发生在那里的一切就只是记忆。 重新回到熟悉的城市,秦知秋感觉自己像从梦境中被拉回现实,她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。 徐清舟正在讲工作电话,察觉到秦知秋脚步放慢,他也跟着缓了下来,看向秦知秋的目光依旧温柔。 秦知秋回转视线,对上徐清舟目光。 一瞬间,她刚刚才安定下来的一颗心,像是被这连绵细雨淋了个透。 秦知秋揣着一颗潮湿的心,走了过去,微笑着对徐清舟说,“走吧,边总。” 回到基德,NFT 评估案正式提上日程。 徐清舟考虑基德北上第一大单的重要性和风险,从一开始,就属意让重资产评估部和无形资产评估部联合完成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