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无计可施时,却见皇弟上官澜走来,他见着我们,温顺地行了礼。 「皇兄,这些年你受苦了。」他客气道。 上官煜知道自己的身份,听到这话难免有些神色不自然。 关于我与他「双生子」的真相,知道的人屈指可数,弟弟妹妹涉世不深,对「双生子」的说法自然深信不疑。 两人寒暄了两句,便各自回去了。 晚些时候,上官澜来府中找我,他同我谈起他去监督治理水患之事,满脸忧愁。 酒一口接一口,直到他意识涣散,才说出这烦闷的由来。 「皇姐,我真的没有办法了,他是舅舅,他是我们的亲舅舅啊,我该怎么治他的罪?」 此次南方突发水患,疫病横起,父皇派遣了官员去解决此事,拨了一大批赈灾银,结果疫病非但没有缓解,反而加重。 父皇怀疑当地官员中饱私囊,没有好好治理此事,便让上官澜去监督。 结果,他查出了幕后主使确是舅舅,母后的亲弟弟。 我问他:「母后可知道此事?」 他点点头,「我刚回燕都,母后便将我叫去了,她虽没有明说,可我知道,母后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她说舅舅会归还那些赈灾银的。」 「那舅舅还了吗?」 他趴在桌上,痛苦道:「还没有,母后说这背后牵扯了很多官员,舅舅需要打点,待安抚好其他人后,舅舅会归还的。」 我扶他进了屋子,安慰道:「澜儿,此事你不必再管了,母后若问起,你便说你什么都不知道。」 他倒头睡去,泪痕还挂在脸上。 12 翌日,我同他一起进宫,同父皇请旨,准许他去戍边三年。 澜儿心性纯良,不适合在朝堂之上周旋,他从小的志向便是做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,此时正是时候。 舅舅的事情若败露,澜儿定会被拉下水,父皇出于公正,定会降罪于他,父子生了嫌隙,只会让他人有可乘之机。 治理水患之事被我揽下,他便能干干净净地离开,到时母后的手再长,也伸不到边境去。 父皇知道澜儿离开的用意,他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挥了挥手,同他道:「你跟随程将军一同去,在军中不可让人知道你皇子的身份,要谦逊低调,听从指挥,不可意气用事,知道吗?」 澜儿含泪跪别,「父皇要保重身体,澜儿定不辜负父皇的期望。」 看着父皇微微颤抖的背影,我才知道,他对自己的儿女,爱得很深沉。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,他一哭,看上去好像老了许多。 澜儿将搜集到的罪证悉数交到了我手上,舅舅所犯之罪,不只私吞赈灾银这一桩。 母后再次召见我,她没有将话挑明,只是提醒了我一句,若我将罪证呈给父皇,将会威胁江山社稷。 这些罪证中,牵扯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官员,从一品重臣到县衙小吏,关系繁杂,牵一发而动全身,不可妄动。 但是这次赈灾银私吞案,必须得有人承担。 朝堂之上,国舅府嫡子被我推了出来,舅舅怒不可遏地看着我,恨不得将我砍死。 国舅曾经下体受过伤,失去了生育能力,府上只有一个儿子,宝贝得不得了。 他儿子恃宠行凶,坏事做尽,赈灾银私吞他也参与了,推他出去承担罪责,便是最好的结果。 父皇将此事全权交给我处理,我便定了他死罪,我亲自动的手,将其绞杀在天牢。 当地官吏革职查办,该抄家的抄家,该发配充军的充军,一时之间,人心惶惶,皆不敢再冒头。 父皇告诉我,我既然做了这件事,就得负责到底,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觉悟与准备。 我跪在殿前,坚定不移道:「儿臣既然选择了这条路,就不会回头。」 父皇扶起我,目光深沉,严肃道:「父皇置你于险境,你会怨恨父皇吗?」 我笑着摇摇头,「欲成大事者,必承其苦厄。」 父皇满意地点点头,「不愧是我上官厉一手教大的孩子。」 惹恼了国舅府,便是惹了燕都大半的权贵。我迈出了这一步,就得走到底。 国舅之下的各种暗中势力,需得一点点拔除。 国舅之子死后,我频频遭受追杀。但暗中却总有人替我摆平那些杀手,景随安查了许久,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。 我查看了追杀我的人的尸体伤口,同云渡山那些道士的被杀手法很像,皆为锯齿状的伤口,而且都在脖子上。 13 为了引出那些暗中帮我的人,我同景随安演了一出戏。 他带人扮作杀手追杀我,我逃到郊外,走投无路之际,果然有人从暗中飞出,同景随安打了起来。 我加入战斗,同那些人打了起来。 他们用的武器是锯齿形长剑,各个戴着鬼面具,一身黑衣,武功高强,犹如鬼魅。对上我时,他们只守不攻,就算被逼急了,也是自己受伤都不肯动我。 我抓了其中一人,摘下他的面具,逼问他的来历,谁知他竟然想自尽,我急忙握住他的剑,将人带回了上官府关押。 黑衣人身上没有任何标志性物件,只有一张鬼面具和一把锯齿剑,无论我怎么逼问,他都不肯说一句话。 问不出结果,我只好把他放了。 他离开上官府后,我便与景随安跟着,谁知跟到了郊外的一座府邸,那人进去后便不见了。 我与景随安飞进院中,触动了机关,竹林忽然动了起来,交错的竹刀飞了过来,伤了我的手臂。 眼看一竹刀朝我面门而来,我躲闪不及,认命地闭上了眼睛,过了半天,却没有任何痛感。 我睁眼一看,四周竹林归位,忽然平静下来,景随安为护我伤得很重,他倒在地上,奄奄一息。 竹林中缓缓走出一人,同样戴着黑色鬼面具,穿着一身黑色劲装,手负在身后,步履沉稳,毫不慌乱。 「公主何必纠缠不放,伤了你的侍卫,得不偿失啊。」 我盯着他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,质问道:「你是谁,为何要三番四次救我?」 他没有回答,而是走到我旁边,从我手中拉起景随安,将他扛了起来,继而对我道:「公主,救人要紧。」 来到屋中,他提来一箱子药,从中找了一瓶,随后看着我,轻笑道:「公主,我要脱了他的衣服上药,你不避一下吗?」 我紧紧盯着他,「不必,你继续上药。」 景随安无事后,他便带我出了屋子,去了后山的凉亭。 「你到底是谁?」 我想夺他的面具,他却轻松闪开,笑道:「公主还是不要问了,总之我不会害你,你只管做你想做之事,其他的无须多问。」 「云渡山的人,是你们的人杀的吗?」 他面具下狭长的眸子深邃冷静,答道:「是。」 我心中忐忑不安,试探道:「为何要杀?」 他起身逼近我,抬手捏住我的下巴,低头幽幽道:「公主非要我说破吗?」 话已至此,我心中明了,他是替我去灭口的,可我却不敢再追问。 我推开他的手,笑了笑,「天色不早了,我叨扰多时,告辞。」 他拉住我,「你那小侍卫伤得不轻,公主还是等他痊愈再走吧。」 「如此……便打扰了。」 他松手笑道:「不打扰,为公主效劳,乐意之至。」 景随安醒来后,我带着他连夜跑路。之后我让人去查那府邸的来历,结果那里被烧了,成了一片废墟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