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歆听得心头一跳。 这声音,她前几天在昏迷中依稀听到过,居然真是褚承泽在呼唤她。 为今之计,只有卖惨! “我是穆歆,有人听到吗?” 穆歆原本的声音又甜又糯,心情好时带着上扬的语调,让人听着便如饮甘霖。 此时甘霖变成小水滴,像可怜巴巴的幼崽, 气若游丝的一句话,却如同晨钟在褚承泽耳边敲响。 穆歆在这里! 褚承泽跳下山谷,一把扯开遮掩的藤蔓,就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依靠在山壁上,吃力地抬起头冲他扬起一抹笑容。 “你来了。” 褚承泽疾步跨到穆歆身前,恨不得将人狠狠揉进心里,又怕她身体有伤虚弱,经不起碰触。 握紧拳头忍了又忍,才勉强开口道:“有哪里,受伤了吗?” 穆歆许久未见褚承泽,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,向来矜贵的太子殿下形容落拓,整个人像是用撑起来的架子。 心里生出异样的酸涩,穆歆不好意思继续装可怜,坦诚道:“没有,只是饿得没力气了。” “我差点——”褚承泽这才敢抱住穆歆,将未尽之语融进不断收紧的环抱里。 穆歆整个人僵住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。 “不准有下次了。”褚承泽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磨得穆歆指尖都有些麻。 她偷偷用余光瞄了一下,褚承泽眸色偏淡的桃花眼布满血丝,竟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。 穆歆的小心脏顿时像被毛茸茸的爪子挠了一下,犹豫片刻,环住褚承泽的背,轻轻嗯了一声。 糟糕,装可怜她注定只能拿第二名了。 褚承泽抱着穆歆走出山洞时,正对上在附近找人的卫博衍。 “大表哥,我没事。” 穆歆有气无力地挥挥手,她说能自己扶墙走,但褚承泽显然不认可。 “没事就好,南蛮全投降了,歆儿不用再怕。”卫博衍喜不自胜,哪还记得要教训穆歆,只想着把人带回去好生补补。 才十天没见,就瘦了一大圈,心疼妹妹。 “殿下,请把歆儿交给我。” 欣喜过后,卫博衍才发觉褚承泽的行为不端,迅速环顾四周。 还好,只有他和褚承泽的心腹在。 歆儿是大姑娘了,不能让褚承泽这个居心叵测的人就这么抱出去。 褚承泽眸光一冷,毫不退让:“你也是男子。” “歆儿是我妹妹。”卫博衍在妹妹二字上加重了语气。 “我找到就是我的。”褚承泽霸道宣布所有权。 穆歆刚才那点心疼立即飞到九霄云外,听听,这说的是人话吗? 她又不是一颗蘑菇! 再说什么叫他找到的,明明是她刻意为之。 要不是怕太子殿下秋后算账,穆歆才不会拖着饥饿的身躯,特意躲到褚承泽附近才呼救。 为表抗议,穆歆手肘用力,就要跳下来。 刚一动,褚承泽马上抱得更紧,卫博衍眸光一冷,就要上前动手。 关键时刻,还是盛雪及时出现,二话不说从褚承泽手里抱走了穆歆。 “穆大人是女子,还是由我照顾更合适。” 她身材高挑,矫健有力,抱着穆歆甚是合适,两个男人都说不出反对的话来。 “快,我要饿死了。” 穆歆很满意,搂紧盛雪的脖子催促道,还是女人最可靠。 盛雪是最早知道穆歆坠崖的一批人,这些天也担心的寝食难安。 如今终于放下心,笑着应下:“遵命,这就带你去喝肉汤。” 霜影正在与暗夜军一起做饭,看到盛雪抱着穆歆回来,立即把汤勺一扔,飞扑了过去。 “小姐!你哪里受伤了?” “老大!你终于回来了!”沈随声音都破音了,哇哇叫着冲过来。 裴兴言喜极而泣,壮硕的身体哭得直颤:“穆老大,是属下对不起你!让你受苦了。” 萧向安眼眶刚蓄满泪水,又被裴兴言的鬼哭狼嚎逼了回去,硬撑出一个大人样。 “姐姐,你没事就好。” 穆歆连喝了三大碗肉汤,才缓过劲儿来。 要不是被赶过来的老药王拦着,她能吃下一整头野猪。 “乖徒儿,饿大伤身,不能一下子吃太饱。”老药王确定穆歆身体无碍,只是饿过头,又心疼又生气。 “让你逞英雄,卫家军那么多人在,哪里就要你一个小丫头去烧粮草了!” 卫博衍在旁点头,他不骂,等着卫老侯爷教训穆歆。 南昼早就凑到了穆歆身边,哭唧唧地表达思念和担忧,生怕被暗夜军给比下去。 抹眼泪的间隙,看到西暮对她挤眉弄眼,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又错失将功赎罪的机会。 “殿下,快坐下歇会儿吧。”南昼宛如被身下的石头扎了一下,跳了起来。 褚承泽脸色舒缓了些,轻轻颔首后坐到穆歆身侧,眼神不善地盯着萧向安牵着穆歆的手。 只在萧向安捂嘴说话时,褚承泽才勾起一抹笑:门牙漏风的心机小鬼。 很快,卫老侯爷夫妻也赶来了,他们在卫博衍的劝说下没有跟着漫山遍野找人,却也不肯留在坞州城等。 最后各退一步,就地扎营等消息。 穆歆承受了数轮关爱的攻击,终于在卫老侯爷喘口气的间隙,站起来为自己发声:“静一下,都听我说!” 等众人的视线过来,穆歆痛心疾首地遥指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:“我在树干上留了六个大字!” “我还活着,勿念。” 而现在上面只剩一片被虫啃噬过的痕迹,必定是有人动了手脚。 卫博衍拧眉:“卫家军没收到任何相关信息。” “暗夜军在耶尔兰带人离开后进到南丹山,这棵树就已经是这个样子。”萧向安甚至爬过这棵树。 褚承泽扫过南昼等人,他们动作也不慢,从未注意到上面有过字。 老侯爷一拍树墩,怒不可遏:“是哪个缺德冒烟的孙子,别让老子抓到,非扒了他的皮!” “是耶尔兰干的好事?”盛雪眉梢高挑,捏了捏拳头。 她不会怪穆歆没保平安,但如果是有人故意毁坏留言,就做好以死谢罪的准备。 “他连藏在伊河城的私库都招了,不会刻意隐瞒消息,只为看我们着急。” 卫博衍简略地说了对耶尔兰的处置,穆歆更确定不是他干的了。 “损人不利己。”萧向安掉了一颗门牙,不愿说太多话,只缓缓道。 褚承泽回想起耶尔兰的口供,他口口声声说是受北蛮蛊惑,才铸下大错。 “西域大月氏有异动,被压下了。”老药王双眼微眯。 天字一号搅屎棍的身份呼之欲出。 穆歆一掌拍在树干上,怒火中烧:“韩离,你死定了。” 第130章 韩离跑了 穆歆找到了,众人终于拔营离开南丹山,山里的野兔山鸡也重新过上安生日子。 而坞州刺史,则迎来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挑战。 太子殿下,镇远侯,武安侯,云麾将军,还有立下大功又险些将南丹山夷为平地的云骑尉穆大人。 他小小的刺史府,实在容不下这些大佛。 所幸卫家人这些年驻守南疆,对各州刺史都很了解,也不为难葛瑞峰。 归还借调搜查南丹山的坞州本地衙役后,卫老侯爷就带着卫博衍回了卫家军营。 “太子殿下,下官已将东院重新修整过。”葛瑞峰对太子极为恭敬,“可要派人先去看一眼,是否有哪里不妥?” 原先只听说太子性情暴戾,前几日上了战场才知道,那是真·杀人不眨眼。 不过杀的都是南蛮将士,葛瑞峰作为被保护的一方,非常有安全感,甚至想给太子殿下摇旗呐喊。 “不必麻烦,孤不日便要回京复命。”褚承泽语气淡淡,态度尚算亲切。 葛瑞峰在岭南道兢兢业业,这次凭借治内劝课农桑的政绩,拿到了中中考第,已是刺史中的佼佼者。 褚承泽本不想住刺史府,看在葛瑞峰刚被南蛮攻城吓过一次,有还有些用,就勉强应下。 最主要的是,穆歆跟卫老夫人也住在刺史府。 “别院也准备好了,还请武安侯莫要见怪。”葛瑞峰转向萧向安,胖脸挂上歉意。 暗夜军在各州的据点都很隐蔽,这次萧向安来坞州时表明了身份,自是不方便去。 实在是刺史府只有东西两个客院,总不能委屈武安侯住到单个厢房里。 若是住客栈,葛瑞峰也觉得于心难安,就怕暗夜军觉得自己怠慢萧家家主。 萧向安抿嘴一笑,沈随替他回道:“有劳葛大人,我家侯爷这几日咽喉不适,还望见谅。” “无妨无妨,别院与府上只隔了两条街,有事千万别客气,只管差人过来。” 葛瑞峰悄悄松口气,亲自带人送武安侯去别苑安置下来。 虽然他大小也是个官拜从三品的上州刺史,对上超品侯爷还是差了许多,小心驶得万年船。 等回来问过刺史夫人,确定卫老夫人和穆歆也安稳歇下了,才允许自己喜滋滋地庆祝一番。 明年就是四年一次的大考核,他说不定就能升迁了。 这边葛瑞峰与夫人月下小酌,喜不自胜。 另一边,韩离得知穆歆被找到了,立即写了认罪书,言明与仰金波母女无关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