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清溪惶恐呆住,再也说不出一句话。 沈寒川却看都不看她,径直朝岔路口的另一端大步而去。 凝着男人冷漠的背影,顾清溪胸口一阵发闷。 他还是和前世一样,很讨厌她。 独自走回家属院,楼下几个军嫂围坐着摘菜,哄笑的气氛在看到顾清溪后戛然而止。 “呦,搅家精回来了。” 顾清溪看过去,和说话人对视,对方又是白眼一翻。 这人是杨排长家的媳妇苏盈,泼辣嘴碎,在她来家属院的第一天两人就吵了一架。 但这次,顾清溪握紧了拳,当做没看见转身上楼。 沈寒川已经厌烦了她,若是她再惹事,他说不定就真的要离婚了。 见她不吭声,苏盈反而更滔滔不绝起来。 “你们瞧她那一副妖精样儿。” “前几天我还看见她跟专门勾搭寡妇的二流子杨虎待在一块,说不准俩人还真有什么事呢!” “一个要男人要到进医院的骚货,真是臭了我们家属院的名声!也不怕天打雷劈!” 话音刚落,一盆水突然从上浇了下来,吓得她们忙站起身。 顾清溪愣住,下意识抬起头。 一张苍老而熟悉的脸让她眼眶一酸。 外婆? 二楼的外婆挎着盆,瞪着要破口大骂的苏盈:“老天爷要劈也先劈死你这种嘴上没把门的!” 说完,扔下盆下了楼把顾清溪带回屋。 一进门,满脸的强势就成了慈爱,粗糙的手抚着顾清溪苍白的脸:“那些混话别往心里去,咋样,身体没事吧?寒川咋没送你回来?” 听着几乎只在梦中出现过的声音,顾清溪险些落泪。 她握住外婆枯树皮般的手,哽声撒谎:“我没事,寒川要训练,我就自己回来了。” 眼前的老人满头白发,却还是精神满面。 老人叹了口气,满脸关切:“你说说,我才一天不在的功夫你俩就整成这样,让我怎么放心回乡下。” 埋汰却情切的语气刺的顾清溪心一紧。 但很快,她打起了精神:“您放心,我以后再也不闹了,一定会跟寒川好好聊聊,安稳过日子。” 前世外婆意外死去,她连外婆最后一面也没看到…… 上天垂怜,既然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,这辈子,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外婆! 说到做到,晚上,顾清溪一改从前的懒惰,主动下厨。 还特地给沈寒川留了饭菜,贴心热了,守在堂屋。 夜深,外婆已经熟睡,顾清溪等了又等,就在她以为沈寒川不回来的时候,‘吱呀’一声,门开了。 一身寒气的沈寒川走进屋,一边脱掉身上的军大衣。 顾清溪一喜,一边说话一边走过去:“我来拿衣服吧,你去吃饭,我特地给你热了——”
顾清溪一僵,喉间堵满失落,人却不受控地跟了进去。 只见沈寒川把一床军绿大被子从床上抱下,在地上摊开:“从今以后,咱们分开睡。” 命令般的语气让顾清溪呼吸发窒。 上辈子也是这样,从分床开始她就一直闹,最后闹到离婚…… 不,这一次,她不能再闹。 沈寒川冷着脸,准备迎接顾清溪的哭闹,却见她主动退到了门口,低声说:“夜里零下几度,睡地上会着凉,你还是睡床上吧,我正好要想多陪陪外婆。” 话落,她就狼狈跨出房门,生怕男人拒绝她的好意。 一夜难眠。 顾清溪早起后就去卫生院换药,等回家属院才早上八点。 正走着,便听到前头有人高喊了声:“连长嫂子!” 顾清溪抬头,只见一个梳着大背头,走路吊儿郎当的男人走来。 是附近有名的二流子杨虎! 他经常帮他爹往炊事班送菜,上辈子自己不过帮他指了回路,就让人戳了一辈子的脊梁骨! 顾清溪沉下脸,正想无视,杨虎一步跨到跟前挡着,眯着眼笑:“嫂子咋不理我?跟我唠唠呗,家属院这些军嫂里,就数你长得最好看了。” 暧昧的话引得路过的人窃窃私语。 路人嫌恶的眼神刺的顾清溪倍感难堪,正要发怒,杨虎突然蔫吧,干巴巴朝她身后笑了笑:“沈连长?您下操了啊。” 顾清溪转身,撞上沈寒川黑沉的眸子。 第3章 顾清溪心顿时一沉,沈寒川不会误会了吧? 趁着两人对视的功夫,杨虎一溜烟跑了。 看热闹的人也散了。 空气凝结,顾清溪费力扯着僵住的嘴角:“不是你想的那样,我跟他——”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,沈寒川却冷脸跟她擦肩而过,就好像只要她不去招惹他,她怎样都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…… 过身的凉风吹得顾清溪眼眶发涩,但日子还是要过。 她打起精神,拍了拍脸,确定不会让外婆担心了,这才赶回家,恰好外婆要去洗衣服,她便有说有笑地跟着去河边。 谁知刚到河边,却被穿着油腻破袄,脸颊瘦凹陷的老男人拦住。 “清溪,爹终于找到你了,听说你嫁了个军官,风光的很,手里有大把的钱花,你可不能不管我这个爹啊!” 顾伟!抛妻弃子的渣爹! 顾清溪看清来人,眼底恨意骤升! 上辈子她跟沈寒川离婚的最后导火索,就是这负心汉来要钱!没想到他这辈子还提前来了。 顾清溪撩起衣袖,正要开骂,不料,落后她一步的外婆拎起木盆里的棒槌,先一步砸向顾伟—— “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!当年你偷走囡囡他娘难产时的救命钱,扔下刚出生的囡囡不管,带着野女人跑了,现在还有脸来要钱?” “你害死了我的女儿,现在还想来害我的外孙女!我打死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!” 顾爹被打得说不出话,连声叫着哎呦! 怕动静招惹其他人来看,顾清溪忙拦住她:“外婆算了,别为他伤了自己。” 像是还不解气,外婆又踹了他一脚:“赶紧滚!” 顾爹被打的鼻青脸肿,恶狠狠啐道:“疯婆子,我看你几时进棺材!” 骂完,捂着浑身的伤扭头走了。 外婆喘着气,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,但仍不忘安慰顾清溪:“以后他来了就打,咱占理也别怕。” 顾清溪点点头,却还是有些担忧地望向顾爹离开的方向。 要是再来闹,影响沈寒川可怎么好,现在他们关系本就紧张,这样一来更是雪上加霜了…… 入夜。 顾清溪给炉子换煤后烧上热水,借着钨丝灯昏暗的灯光给沈寒川铺床。 “吱!” 房门被推开,迷彩服沾满了雪泥的沈寒川走进来。 他看了她一眼,跨到柜前翻出干净的衣服:“有话就说。” 男人的敏锐让顾清溪一怔,踌躇了会儿才说:“今天我爹……” “爹?你当初硬逼着我娶你时,不是说自己跟外婆相依为命,我睡了你如果不娶,就是逼你们祖孙去死吗?” 沈寒川凌厉的眉眼让人心慌。 冰冷的质问让顾清溪再难开口。 上辈子的她的确是那么说的,所以无从辩解。 见她垂眼不作声,沈寒川只当她心虚,语气强硬几分:“你想要钱就直说,别找乱七八糟的由头,最后又惹一堆麻烦。” 说完,他拿着衣服出去洗澡。 手里的枕头突然沉重了许多,让顾清溪无力放下。 但很快,她打起了精神。 既然上天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,她就好好把握。 只要他们没离婚,相信时间久了,沈寒川总会发现她的变化和她的好。 次日。 顾清溪特意炒了两个菜沈寒川爱吃的菜,想送去他办公室,缓和两人关系。 外婆见状,欣喜地帮忙盛菜:“这才对啊,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,寒川是个好男人,你可不能跟他置气,等以后你俩有了孩子,一切就好了。” 闻言,顾清溪心里五味杂陈。 结婚后,要不是上次下药,沈寒川根本就不碰她,自己一个人怎么怀孩子? 但她还是笑着答应:“放心吧,我知道。” 怕拎过去凉了,顾清溪找了件袄子把饭盒裹上,才抱着去沈寒川办公室。 不料,刚到连长办公室门口,却听见里头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。 “寒川哥,你的字写得真好看,当初你给我写的情书,我也是一眼看着就喜欢!” 第4章 顾清溪步伐一滞,沉重地再也迈不开。 办公室的门开着,她只一抬眼,就看清了站在沈寒川身边的高挑女人。 这人梳着两条又粗又亮的麻花辫,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。 竟然是文工团的吴英玉! 一时间,浓烈的酸涩涌上心头,堵的顾清溪发慌。 上辈子她和沈寒川离婚后,听说他最后和吴英玉在一起,两人夫妻恩爱。 原来他早就喜欢吴英玉,难怪…… 但现在她还没被离婚,自己还是沈寒川的老婆。 抱着袄子的手慢慢收紧,危机感驱使着顾清溪,她没忍住喊:“寒川。” 沈寒川闻声抬头,顿时拧起眉:“你来这儿干什么?” 疏离的口吻让顾清溪一哽。 吴英玉看了她一眼,笑着拿起桌上的书:“那寒川哥你先忙,我一会儿再来找你。” 说完,她抱着书离开。 等人走后,顾清溪抑着胸口的钝痛走上前,仰头凝着自己爱了两辈子的男人,低问:“这个女同志跟你什么关系?” 原以为沈寒川至少会解释对方是谁,岂料他只是冷冰冰吐出句:“这不是你能管的事。” 气氛霎时凝固。 沈寒川凝着眼前僵住般的人,做好了迎接顾清溪撒泼的准备。 毕竟,她来家属院两月,过分到恨不得连他身边的一只母蚊子都盘问。 但这次—— “……对不起,你说的对,你的工作我是不该过问。” 轻声说完,顾清溪又低头把饭盒从袄子里拿出来,放在桌上:“这是我亲手做的,味道应该不错,你尝尝。” “你记得吃,我走了。” 她走的安静,像是从没来过一般。 看着桌上还热乎的饭盒,沈寒川蹙着眉,眼神深沉难以捉摸。 顾清溪落寞回家,一进屋,外婆忙上前问:“咋样?寒川吃了吗?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