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初棠那只空闲的手赶紧拿手机打了医院电话,又猜测他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,在微信上找到了顾越。 几分钟后,顾越飞奔过来,看到旁边的血迹,脸色也猛的变了,赶紧过来扶人:“联系救护车了吗?” “联系了。”程初棠也不敢动他,看了眼旁边吓傻的沈军,安慰他说,“我得去一趟医院,你让我姑姑先带你回去。不要怕,这边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。” 沈军嘴唇直颤抖,用眼神质问程初棠:我是不是,闯祸了? 头一回来到大城市,却遇到这种事情,他六神无主,生怕惹出人命来,又觉得一般吐血了就是很严重了,真的太吓人了。 程初棠看得心下一疼,他也是为了她才敢推沈闯的,相处这段时间,她知道他个性老实憨厚,对人友善,要不是为了她,做不出来这事情。她勉强笑着安慰他:“沈军,真的没事,你听话,先回去等我消息。” 她耐心哄沈军的语气,让沈闯心里不满,伸手拽了拽她的衣摆,要拉回她的注意力。 哪怕抬手拉她的动作,他五脏六腑都是疼的。 “老婆。” 程初棠偏头看他,看他拽着她衣领的那只手,渐渐往上,握住了她的小指,然后再往上爬一点,手掌包裹住她整只手,紧紧的握着,一动不动了。 一直到上了救护车,他已经晕晕乎乎了,也都没有放开。 程初棠却坚定的、不容拒绝的,想把手从沈闯掌心里面抽出来,他这会儿已经脱离了,吃奶的劲也留不住她。 他沙哑着声音恳求说:“老婆。” 程初棠冷道:“松开。” 沈闯再次恳求说:“老婆,我不想松手。” “医生护士会陪着你,而且我蹲着会很累,你要让我蹲一路吗?”程初棠反问道。 如果不是因为沈军推了他,程初棠今天都不会来,平常不可能一摔就出血,他的身体也是被他自己作践的。程初棠心疼不起来,也同情不起来。 沈闯在听到她把话说完以后,就没有再坚持,把手给放开了。 程初棠很快坐在了旁边的位置上,护士簇拥上来,很快就隔开了她跟沈闯,她也没有再看他一眼。 顾越看着看着,那股子心酸感再次翻涌上来。 不久前还是小夫妻,居然能疏离到这种地步。 他想,哪怕是见了面,这次沈闯恐怕也留不住程初棠了。就像之前程初棠在跳楼后留不住沈闯一样,当时沈闯甚至还出国去了,一玩就是好几个月。 沈闯到了医院,就被火速拉去做检查了。 顾越跟程初棠两个人坐在外头,一时之间找不到言语,有点尴尬。 他总觉得程初棠整个人似乎更加冷淡了点,又觉得这冷淡的模样,似乎更加贴合她本人的形象,之前对谁都客客气气的状态,反而像是装出来的。 好半天,他才勉强说:“初棠姐,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?” 程初棠说话时,倒是还是往常模样,笑说:“出去散了一段时间的心。” 顾越小心翼翼的说:“沈闯哥这段时间都挺颓废的,刚回国那两天,真的是满世界找你。后来生病了,谁也不想见就念叨着你,怪可怜的。我觉得你们结婚之后,他心回到你身上了。” 她笑了笑,问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:“你觉得有几成回到我身上了?假如你心里不止一个人,你又愿不愿意为了其中一个放弃所有。不愿意的,因为失去的不是全部。” 顾越顿了顿。 “他这段时间,温湉找他,他都拒绝跟她见面了。” 程初棠沉默了片刻,淡淡道:“他的事情,你不用告诉我。” “我只是觉得,是不是有误会什么的,万一还有挽回的余地……” 程初棠说:“不会有挽回的余地的。” 顾越安静了好一会儿,最终低低的叹了口气。 谁都没有再开口了。 半个小时以后,医生走了出来,说沈闯这是耗了气血,前段时间本来就没有把身体养好,后续又抽烟喝酒不注意,身体里堵着口瘀血,今天被沈军那一撞,瘀血就吐出来了。 大碍是没什么大碍,但是就是得静养。 程初棠听到这里就放心下来,走到旁边给沈军打了个电话报平安,他那边应该担心得紧。 沈军接了她的电话,沉默了许久,说:“程小姐,那个男人,他是你男人吗?” 程初棠顿了一下,没吭声。 “他是个坏人,好人不会看不起人。” 沈军还想说话,顾越就在病房里喊,“初棠姐,你赶紧过来。” 程初棠急急忙忙走过去,病房里,沈闯正拔了吊瓶,就不管不顾要下地往外走。 “身体不要了?”她皱着眉问。 沈闯看到她,整个人安静下来,乖乖爬上床,捂着肚子,有气无力的说:“我怕你走了。” 程初棠避而不答,只说:“我联系了你母亲,她很快就过来了。” 沈闯脸色微变,艰难的说:“她过来,你就要走了,对不对?” 程初棠看了眼时间,原本这会儿,她应该躺在房间里休息:“我有我的事情,何况你母亲会照顾好你。” “但是,我就想你陪着我。”沈闯盯着她说,沙哑的说,“你叫我等你,我就耐心等着,都不敢去打扰你。但那天回国,我真的特别特别高兴,前一个晚上,我都兴奋得有些睡不着觉。我们有好久没见面了,我想着终于能见到你了,可是回来以后,我找不到你。” 程初棠表情未变,说:“我先回去了。” “你别走。”沈闯说,“我叫我妈回去,你别走。” 他说着就要去打电话,程初棠却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外走去。 沈闯看着她坚决的背影,阴鸷道:“你要是走了,我不会放过那个乡巴佬。” 程初棠脚步微顿,回过头,冷冷的看着他。 那样的眼神,看得他又委屈,又难过,可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:“初棠姐,你就在这里陪陪我。” 程初棠笑了笑,平淡的声音里也带着浓浓的冷意:“如你所愿。” 她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,却一言不发,闭着眼睛,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。 气氛诡异得有点可怕,顾越待不下去了,偷偷走了出去。 沈闯几次张嘴想跟她说点什么,但是看见她疏离的模样,到底是没有开口。他有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过了,程初棠一在,他眼皮直往下耷拉。 又怕程初棠走掉,伸手想拉她的手,又怕她拒绝,最后只拽着她的一片衣角。 程初棠看了眼他骨节分明的手,清瘦的离谱,上面有很长一道伤口,不知道是不是哪天喝酒喝多了蹭到了。 有程初棠在,沈闯很快就睡着了。 他做了一个梦,梦里程初棠从高处含笑看着他纵身一跃,下一瞬间鲜血染红地面,她却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,像是解脱了。他就又给吓醒了,醒来后看见程初棠在身边,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。 程初棠睡着了。 她此刻少了醒着时那会儿的疏离与冷淡,整个人看上去安静而又美好,沈闯无声的看着她。 程初棠不会知道他有多想她的,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明明是一个很粘人的人,不忍心看她在程横山的事情上太无助,却还是咬咬牙去了国外。 沈闯看着她,在心里冷笑了两声,一年前就说好一刀两断不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,到头来,又着了她的道。一次次不记教训。 每一回都白白送上门被她折磨。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?还能怎么办? 这会儿的天气,晚上已经开始冷了。 程初棠穿的不多,单单薄薄的。 沈闯怕她冻感冒,忍着胃痛翻身起来,拿了自己的外套想给她盖上,只不过这个举动惊醒了她。 程初棠睁开眼睛,伸手推了他一下。 这一推,他毫无防备,腰撞在茶几尖角,钝痛感猛烈。程初棠没来得及开口说话,他就率先忍着痛开口安慰说:“我没事的。” 程初棠顿一顿,视线从他精致的五官划到他的衣服上,冷淡道:“你要做什么?” 沈闯轻轻咳了一声,说:“天气很冷,我看你睡着了,想给你披个外套。” “不用了。”程初棠没什么表情的拒绝道。 他的声音低了些,胃里火辣辣的,这段时间胃疼那是家常便饭,可沈闯还是耐心的从疼痛中分神回答他的问题:“可是,我怕你感冒。” “不需要。” 沈闯拿着衣服的手用力的握了握,声音更低了:“嗯。” 程初棠看了眼时间,已经是午夜,她说:“你让我陪你,我也陪你了,希望你也说到做到,沈军的事情你别再追究。另外离婚的事情,等过两天,你精神好了,我再来跟你说。” 沈闯听得是脑子一片空白,他下意识的冷冷的说:“我不会离婚的。” 程初棠淡道:“我们之间的相处,我感觉不到你爱我,既然不爱,我放你去找你爱的,你又何必不同意。” 沈闯沉默不语,片刻后道:“你要跟我谈什么都可以,但是离婚,我不可能会同意的。你嫁给我了,就是我太太,我们生死都要在一起。” 程初棠弯弯嘴角:“我做不到生死跟你一起。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。” 沈闯脸色很是难看。 “我爱他爱到离谱,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他在一起。”程初棠直直的看着他,语气平静而又现实,“沈闯,我希望你,能成全我。 沈闯语气冷冽:“是徐斯言?还是刚才那个乡巴佬?” 程初棠看了看他,没有说话。 沈闯伸手摁住她的肩膀,这个动作牵起他胃部一阵剧痛,可是他也来不及顾及,只是直直的死死的看着她,像是想到什么,很快在他所说的两者当中做出决定,冷冷的说:“是徐斯言,对不对?” 程初棠原本冷冷淡淡,闻声目光却闪了闪,疏离道:“是谁跟你无关。” 沈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,突然笑了笑,眼睛染上猩红,道:“我就知道是他。” 程初棠安静片刻,手机响起有消息进来,她扫了一眼,说:“好好养身体,我要走了。” 沈闯却突然把她拽到面前,毫不犹豫的低头亲下去,异常凶狠,程初棠也没有挣扎,一如两个人结婚这段时间,他的任何生理需求她都满足,不反抗他。但就是显得麻木,沈闯也撬不开她的牙关,片刻后,程初棠一动不动,沈闯僵硬的站在原地。 “闹完了,就休息吧。”程初棠淡淡的说。 沈闯声音喑哑而低沉,说:“我特别恨你。” 程初棠看着他没有说话。 也就是两个人对峙间,沈母来了,看见程初棠的时候,眼神复杂,勉强笑了笑,客气的说:“初棠,我带了点水果过来,要不要吃点?“ 程初棠笑道:“不用了。” 只是这笑带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感,陌生的很。 沈母假装没发现,道:“这段时间在外头玩得怎么样?去的地方好不好玩?给阿姨推荐推荐,阿姨下次也去。” 程初棠但笑不语,转身就要离开,除开客气的笑意,其实就是一副懒得搭理的意思。 沈闯想抬脚跟上去的,但这会儿疼的脱力,沈母心疼儿子,喊住她说:“初棠,可以跟阿姨聊聊吗?” 程初棠脚步停住,没有拒绝。 沈母这一次面对程初棠,带着之前都没有过的紧张,她也不知道,她叹口气,说:“初棠,温远辉的事情,是阿姨的错。阿姨以后也不会管他了,温湉那边阿姨也是会错意了,阿闯从来没有跟她复合的打算。阿闯马上就调回来了,他也不会再见温湉,你们不会再有误会了,就别闹离婚了好不好?” 程初棠浅浅笑道:“温湉的事,只是导火索,我想离婚的原因,跟她无关。” “有什么事,你说出来,沟通清楚,不要到时候选择错了结果,那多可惜。” 程初棠脸上依旧挂着笑,平静的说:“沈闯本身就不在我的人生规划当中。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