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夫人现今看淡了许多,平日往来应酬多半谢绝,只在家呆着不愿出门,如今张圆不在家,家里犹如一滩死水般沉寂。 大儿媳张兰本就是沉静的性子,向来不爱出门,只有杜若难熬,这样热的天,屋里坐着也热,只得去园子里纳凉。 新园子修缮得好,草木欣荣,景致优美,生机勃勃,和这家里的光景截然相反,她坐在凉亭内,放眼望去,只觉得处处都是那人的身影。 “呸。”她暗自骂了声自己,“那种男人有什么好的,一丘之貉。”
隔日杜若带着婢女杜鹃出门去看赵安人和窈儿,马车行在路上,半道冷不防被个推独轮车的运货路人撞在车轱辘上,车夫下车一看,木轮已被撞坏,行不得路,没有法子,只得向杜若道:“二夫人车坏了,您看” 这么热的天,路走了大半,回也不是,不回也不是,恰好道旁路过个挂着旗子招雇的驴车,杜若叹气:“罢了,我雇个驴车去赵家,你把车赶回去修修。” 那驴车车夫收了铜钱,杜若被杜鹃搀扶着上车,掀帘一瞧,瞠目结舌,花容失色:“是你?” 车内伸出一只大手,将她一扯,扯入车内。 杜若往前一栽,直直栽入那人坚硬胸膛上,心头五味陈杂,不知是酸,是辣,是苦,是喜,是悲。 驴车拐了个弯,停在个极僻静地方。 “你疯了不成。”她在他怀中喘气,满眼亮晶晶,脸颊绯红,是春心萌动的神态,“做这样冒险的事。” “说好七月初一广善寺见,你诓我。”他眼里都是怒火,“我找了你一整日。” 杜若第一回见他动怒,两人偷欢,次数其实并不算多,有时一两月也不得一回,从来只图爽快,不牵扯旁的情绪。 “我何时诓你。”她又觉得好笑,“谁说要七月初一和你相见,谁传的话?” “你”他知她诓他,嫌弃他,看不起他,他也未必高看她几眼,只是想着下次能再见面,心头总是又几分窃喜在,见她衣裳轻薄,意态慵懒,按在车上就要索欢。 车夫和杜鹃都默不作声地站在远处,驴车壁薄,一动就晃,炽情难抑,他要按着她强来,她顾及着周旁:“况苑,咱们好好说话。” “坐上来再说。” 自然没什么好说的,鸾颠凤倒,一响贪欢。 第50章第50章 家里人都知道许辞欢和蓝可俊不日起程往瓜州去, 一去一回至少两个月,故而这几日孙翁老找许辞欢好些回,要交代生铺子各项用度支取, 也要打点标船出航的各项花费事项, 许辞欢的书房和孙先生的账房相邻, 要说话办事也方便,有时两人,有时也找蓝可俊, 若得闲也邀着方玉一道, 几人在书房中品茗说话, 日子过得也快。 施存善去后,施家先是由施老夫人和孙秉老管家, 只是后来施老夫人事佛忙碌,又亲自顾着喜哥儿, 精力不济, 加之家中人少,多是些女子们穿衣吃饭, 人情往来的事情,孙先生不好自己管,故而施老夫人把后院的杂事交给桂姨娘打理, 但孙先生也有本内院的账,记的是桂姨娘向孙先生支取的银两和用处。 后院开支,像仆婢的月钱, 厨房支出, 胭脂花粉钱这些都是一月一取,桂姨娘依着先例报个数,孙先生都照给, 如是当月有什么额外用钱,往孙先生处说一声即可,也不过分讲究,算的上是极宽松的治家,内里纵然有不少的弯弯绕绕,小家小户也不计较这几分银两。 这账本许辞欢有心多看了一眼,问孙秉老:“六月起,厨房的开支涨了二十两银子,这月还在库房取了药材布帛,金钏玉钗这类用物。” “厨房的二十两,因着天热,蓝家那边不好单独用灶,田婶娘跟桂姨娘商量,每月搭些银子在咱家用饭,后来老夫人知晓这事,免了蓝家出这笔钱,让田婶娘每月去厨房点卯督工,分担些桂姨娘的杂事,至于库房支的那些,有些是送往况家的礼,有些是自家用的,金钏玉钗这几样,是老夫人差圆荷来要的,说是赏人用的。” 许辞欢摇头,哂笑:“已经这样要好了么?” 他倚在圈椅内,头微微仰,阖着眼,捏了捏眉骨,把账本扔下:“罢了,也没什么好看的,让她们去闹吧。” 孙翁老看他神色,收拾账册:“后院的账,大哥儿若想管,收回来管着也好,乱糟糟放着也不太好看。” “没几两银子的事情,管它做什么。”许辞欢慢悠悠道,“都是一家骨肉亲人,做什么都好说。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