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怀慕和楚元同样也换好了深绿色的手术服,脸上还带着医用口罩。 沈老夫人看着两人全副武装的样子,不免有些心慌。 倒不是因为不信任两人的医术,只是她此时此刻所见到的,所经历的,都是闻所未闻的。 沈怀慕看出了祖母的不安,她一边搀扶着祖母躺在床上,一边安慰道:“祖母别担心,治疗过程很快的,您就安心地睡一觉,等醒来后,您的病就好了。” “我不担心,就是你们两人辛苦了。”沈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,躺在熟悉的床榻上,心中的慌乱很快就消失不见。 “老夫人别客气,您身体好了,将军府才能安稳下来。”楚元的脸被口罩挡了大半。 但微眯的双眼,还是能看出他那风流倜傥的笑脸有多么灿烂。 在将军府住着的这几日,他同时也把沈怀慕在将军府的处境看了个一清二楚。 更明白,要不是有沈老夫人护着,沈怀慕能不能平安长大都是个问题。 沈老夫人缓缓地点了点头,什么话都没说,心中却感慨万千,一双和蔼而又沧桑的眼眸,看着沈怀慕连接好晶莹剔透的管子,扎在自己的手背上,不过片刻困意袭来。 “祖母安心睡吧……” 沈怀慕的声音飘荡在耳边,沈老夫人彻底没了知觉。 楚元见沈怀慕的麻药起效如此之快,心中无比震惊。 这到底是什么药草,能有如此明显的麻醉效果? 他以往在永灵谷,就算用了最好的麻沸散,也达不到这般境地。 沈怀慕没有理会楚元震惊的目光,两人互相配合,穿好无菌衣,戴好无菌手套,便开始专心致志地给祖母手术。 楚元也很识趣地没有开口,按照沈怀慕事先教的那般,时不时地给她递个手术器械。 本以为她要给沈老夫人开膛破肚,却不料她将一根细如发丝的丝线,从沈老夫人的手腕,穿进了身体里,不过片刻,她又将那细丝抽了出来。 随后又将手腕处的小伤口消毒包扎。 “好了,手术完成了。”沈怀慕说着,便开始收拾整理手术器械。 楚元还沉浸在她方才那匪夷所思的一番操作中,好半晌才回过神来:“这就完事了?看上去很简单嘛。” 沈怀慕将手术器械打包好,打算等楚元离开后,再放回医院空间处理。 听到楚元的惊叹,她脱掉沾着血迹的手套,摘下口罩,“那不然呢?你也快收拾一下吧,把衣服换下来,这几日祖母还需要好好休养,还要辛苦你守好益寿堂。” 手术的确很简单,不然她也不会将手术地点,选在条件有限的益寿堂卧房。 就是因为手术创口很小,只要仔细消毒,术中术后感染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。 但手术的原理并不简单,不过她并不打算和楚元解释。 不是不相信他,而是对古人来说,这些原理太过复杂,一时半会根本说不明白。 倒不如找个机会,系统而又全面地让楚元学习了解现代医学。 楚元脱下手套,摘掉口罩和手术帽,扬了扬自己乌黑的秀发,“这你不用担心,老夫人这边有什么事,你尽管交给我。” 沈怀慕笑了笑不置可否,有楚元在,她的确省心不少。 当然,这也得益于宁轩昱,若没有他做中间人,楚元也未必愿意来将军府趟浑水。 看来她得想办法好好感谢宁轩昱了,毕竟他也没那么多病能让自己医治。 收拾好东西,楚元去厢房换衣服,沈怀慕将用过的医疗物资全都收进了医源空间。 被污染的器械处理干净后自动回归原位,用过的一次性物品,医源空间也都自动补齐。 不光如此,空间里又多了一些全新的医疗物资,甚至是医疗仪器。 她只是给祖母做了个手术,医源空间就多出这么多东西来。 要是再医治几个疑难杂症,估计很快就能让医源空间,发挥它百分之百的性能。 比如射线扫描,激光治疗等等不依赖于仪器,甚至都不用开刀的治疗方式。 不过,眼下她有了这些东西,也能开一家微型医院了。 只可惜,德济堂现如今麻烦缠身,祖母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,她实在是没时间和林氏争夺德济堂的经营权。 不然的话,她就可以把德济堂改造一下,开一家微型医院,一边赚钱,一边给人治病,同时还能加快医源空间的升级。 正想着,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她连忙退出医源空间,意识回笼后,便看到祖母幽幽转醒。 “祖母您醒了?您的病治疗的很顺利,接下来的这段时间,您只需要安静休养就好了。”沈怀慕俯下身子,仔细地整理着祖母一头银发。 沈老夫人缓缓地点了点头,声音沙哑而又虚弱:“我相信慕儿的医术,一定可以治好我的。” 沈怀慕欣然点头,这一世她总算是保住了祖母的命。 虽说人生老病死,她不可能将祖母一辈子都留在自己身边,但只要能让祖母多活几年,享受到真正的天伦之乐,她就心满意足了。 “祖母您躺一会,千万别睡着,我把吴嬷嬷喊进来陪着您说说话。”沈怀慕说着,转身将守在卧房门外的吴嬷嬷喊了进来。 “大姑娘,老夫人她……”吴嬷嬷双眼微红,显然是因为担心沈老夫人的身体,而急哭了眼。 “吴嬷嬷不用担心,祖母的病根已经算是祛除,只是还需要静养几日,这段时间内,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祖母。”沈怀慕神色肃穆,不容置疑地叮嘱道。 吴嬷嬷连连点头,随即听沈怀慕又说,“眼下祖母的身体还很虚弱,但尽量先别让她睡觉,等她出虚恭后,再喂一些米汤这种清淡的吃食。” “知道了大姑娘,老奴都记下了。”吴嬷嬷连连点头。 沈怀慕应了一声,祖母全麻手术刚结束,她叮嘱的这些都是必须要注意的细节,否则稍有不慎,就有可能引发术后并发症。 叮嘱完后,她又给祖母开了一些术后的治疗药物,正准备去找楚元再仔细叮嘱一遍,免得吴嬷嬷年纪大了,会出现疏忽。 可她还没来得及把身上的深绿色手术服换下来,外面就响起了林氏的叫嚷声。 第78章 拱手相送 “我不过是想进去看看母亲,这些天她老人家的病一点动静都没有,楚神医这般阻拦,该不会是治不好母亲的病吧?” 林氏声音不小,益寿堂外来往的下人,纷纷驻足侧耳。 楚元挡在林氏面前,面对她的质疑不怒反笑,“沈二夫人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,莫不成还不知道本谷主已经给沈老夫人换了心吗?” 这都是沈怀慕和他商量好的,对外就说是他治好了老夫人的病,成功给老夫人换了心。 今早手术前,还在府门外立了一块告示牌,告诉外面的老百姓,不用再来给沈老夫人换心了。 也不知道是那告示牌起了作用,还是百姓听闻沈怀慕治死了人,到现在日上三竿,将军府都无比的安静。 这一点林氏竟然都没发现,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这个当家主母的。 林氏脸色一顿,随即假笑一声,“我的确不知道,楚神医也真是的,给母亲换心这么重要的事,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?” 她还以为那老太婆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,能换心的人也没那么容易找到。 所以就想着以德济堂的事为借口,见老太婆一面,一来可以将德济堂扔给沈怀慕,二来还可以借此事给老太婆的病添把火。 却没想到,楚元已经给老太婆换了心。 不过没关系,即便换了心,她也有的是办法要了那老太婆的命。 这般想着,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守在卧房门外的雨烟。 一旁的雪松捕捉到了林氏的视线,心中立马警惕起来。 但看着雨烟只是垂着双眸,紧盯着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,一点要回应林氏的意思都没有,她也就什么都没说。 楚元听到林氏的质问,嗤笑一声,“本谷主做事,还要给你提前报备一声吗?你算什么东西?” 他站在原地岿然不动,仗着身高将林氏想要窥探究竟的视线,挡在了益寿堂门口。 林氏感受着头顶那道不屑而又蔑视的目光,笑容僵在了脸上。 可偏偏楚神医的背后是昱王,就连老爷都不敢得罪昱王半分,她又怎敢和昱王的人对着干? “楚神医说的是,我也是关切母亲的身子,既然楚神医已经给母亲换了心,那我也就放心了。” 林氏笑容柔和,随即话锋一转。 “不过母亲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吧,不如让我帮着一同照顾母亲,这样不仅她老人家的身体能好的快一点,还能减轻您和大姑娘的负担。” 楚元的眼神愈发鄙夷,林氏的厚脸皮程度,着实让他开了眼界。 昨天他可听得真切,这恶婆娘不顾事实,一口咬定沈怀慕治死了人,还想让沈启荣动用家法。 这才过了一夜,就想着要为沈怀慕减轻负担。 难怪沈怀淑能和宁轩诚勾搭在一起,有其母必有其女。 楚元越想越觉得林氏母女恶心,正要开口回绝,就听沈怀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 “祖母可消受不起二婶的照顾,府中事务繁忙,二婶还是好好想想,该怎么经营好将军府名下的那些商铺吧。” 楚元回过头,迎上沈怀慕,摆起师父的架子,故意压低声音:“为师交代给你的事都做好了吗?老夫人刚换完心,可马虎不得。” 沈怀慕看着楚元的样子,不由觉得好笑,但介于林氏在场,她强忍着笑意,恭敬道:“徒儿谨遵师父教诲,一定会协助师父照顾好祖母的。” 楚元满意地点了点头,转而又向林氏投去了不屑的眼神,好似在说,看到了吗?沈怀慕可比你靠谱多了,你就把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收起来吧。 林氏没有看出楚元眼神中的涵义,只记恨着沈怀慕的一番嘲讽。 她不想经营好将军府的铺子吗?她不想多赚点银子,多给淑儿积攒一些嫁妆吗? 可奈何那些铺子本就是半死不活的样子,她能有多大本事,能将那些铺子起死回生? 罢了,现在还不是和沈怀慕计较这些的时候,等她将沈怀慕彻底拉下神坛,有的是机会和她算账! “想必有楚神医的亲自教导,大姑娘一定能照顾好母亲的,那我就不插手了,益寿堂这边有什么需要的,尽管和我说,眼下母亲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。” 沈怀慕听着林氏一番善解人意的言论,不由挑眉,她还以为,林氏这次还会像之前一样,为了争取到亲自照顾祖母的机会,而纠缠不休。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放弃了,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 正疑惑着,就听林氏再次开口:“我今日来益寿堂,除了想看看母亲,还有一件事想和大姑娘商量一番。” 沈怀慕波澜不惊,“二婶有什么话直说就是。” “二婶想着,你如今跟着楚神医学了医术,也是一件好事,刚好德济堂是做药草生意的,你又懂得一些医术,不如就把德济堂交给你来经营吧。” 林氏脸不红心不跳,看着沈怀慕,继续道:“你方才也说了,府中事务繁忙,我实在分身乏术,若你能接手德济堂,母亲那边也能放心不少。” 沈怀慕心中冷笑,若是没有闹出人命,林氏将德济堂拱手相送,她定会给林氏定制个“慷慨无私”的锦旗,可是现在…… 林氏这如意算盘,敲得全圣京都能听到。 不过没关系,白送来的东西,岂有不收的道理,林氏想将治死人的罪名,彻底扣在她的头上,可她偏不如林氏的愿。 甚至还要让她尝尝,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什么滋味。 楚元眉头紧锁,林氏这一招也太黑了,难不成她以为把德济堂这个已经烂了名声的药铺子,扔给沈怀慕就能洗脱自己杀人的嫌疑了吗? 真当沈怀慕是傻子,什么都不懂? “二婶说的在理,既然二婶愿意将德济堂拱手相让,那我就不客气了,只要二婶不后悔就行。” 听到沈怀慕的话,楚元当即愣在了原地。 他怎么也没想到,她竟然接下了林氏的这一阴招。 正准备提醒沈怀慕,小心林氏的暗算,却见她转头唤来雨烟,“你待会跟着二婶,去把德济堂的账簿钥匙什么的,都拿过来,免得二婶再跑一趟。” “是!” 雨烟应了下来,她清楚姑娘给她和林氏独处的机会,就是为了让林氏相信,她还会按照原本的计划,帮顺和院谋害沈老夫人。 如此一来,姑娘就可以将计就计,破了林氏的阴谋诡计。 第79章 给楚元灌输现代医学知识 “还是大姑娘想的周到。”林氏笑容和善,扫了一眼雨烟,又道,“你跟我来吧。” 她早就料到沈怀慕会和她要账簿,所以她一早就做好了准备。 平日里,为了应付老太婆查账,她也一直有做假账的习惯,根本不怕被查出问题来。 而沈怀慕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,能看得懂账簿就已经很不错了,又怎么可能看出账簿中的问题? 沈怀慕目送林氏和雨烟离开了益寿堂,转头却见楚元凑了过来。 “你怎么想的?德济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,你又不是不知道,接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做什么?” 沈怀慕神色淡淡,“德济堂是祖母的陪嫁,我不想它毁在林氏的手中,而且我要德济堂还有大用处。” “什么用处?”楚元忍不住好奇心,问道。 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沈怀慕并不打算细说,她想建立微型医院的事,在没有正式落地之前,还是谁都不要告诉的好。 毕竟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,这件事能不能成。 等祖母的身体大好了,再着手做打算也不迟。 楚元耸了耸肩,沈怀慕的神秘兮兮,他已经习以为常。 “你不愿说也罢,不过你倒是聪明,还懂得要账簿,有了账簿总能查到蛛丝马迹。” 要是死了的那人,真的是因为吃了德济堂的药草而丧命,账簿上总会留下痕迹。 “但愿如此。”沈怀慕嘴角微翘,对于通过账簿查明真相,并不抱太大希望。 但她既然接手了德济堂,账簿钥匙这些东西,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。 随即,她转移了话题,“你不是想和我学医术吗?我现在还有点空余时间。” “好啊!”楚元双眼一亮,立马将林氏和德济堂的事抛之脑后,缠着沈怀慕给他讲解沈老夫人的手术。 沈怀慕欣然答应,准备好纸笔,将心脏的大致结构画了出来,从最基础的医学理论,开始给楚元灌输现代医学知识。 一边讲,一边时不时地照看一下祖母,见她老人家的状况十分平稳,沈怀慕也就放心不少。 而楚元听着沈怀慕的讲解,就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,直到吴嬷嬷端来午膳,他才意犹未尽地伸了个懒腰。 “你们先吃,我再去看看祖母。”沈怀慕起身,向卧房走去。 早就从顺和院回来的雨烟,一直没能等到沈怀慕闲下来,见她终于有了空闲,和雪松一起跟了上去。 “姑娘,这是账簿和钥匙。” 沈怀慕将账簿和钥匙接了过来,打开账簿翻看了几眼,就听雨烟又问道:“姑娘可会看账簿?” 沈怀慕合上账簿,和钥匙一起交给雪松收起来,坦然道:“不怎么会。” 雪松闻言面露疑惑,她明明记得,老夫人绿轴亲自教导过姑娘查看账簿,这怎么就不会了呢? 沈怀慕没有注意到雪松的神色,查看着祖母的情况,想着账簿的事。 前世祖母倒是教过她怎么看账簿,但嫁入诚王府后,中馈一直被沈怀淑拿捏在手,她学到的东西根本没有用武之地。 再加上已经时隔两世,那些东西她早就忘光了,上一世她在特种作战队,也只顾着研究医术和医源空间,压根就没有管理账目的机会。 如今重拾起来,她也只是粗略地能看懂一些,要想依靠账簿抓住林氏的把柄,还是有点难度的。 雨烟了然,“难怪,林氏给账簿的时候,痛快的很,想必是觉得姑娘看不懂账簿,想蒙混过关呢。” 沈怀慕心中冷笑,林氏想糊弄她?可没那么容易。 “她还和你说什么了?”沈怀慕问道。 “她问奴婢,打算什么时候对老夫人动手。”雨烟毕恭毕敬,不敢有丝毫隐瞒,“奴婢说,已经用山豆根浸泡好了药罐,就等着老夫人喝药了。” 沈怀慕满意地点了点头,“林氏用这种方式加害祖母,起效不会很快,再过几日,你瞅着机会给顺和院传个信,就说老夫人突然病重,快不行了,到时候且看顺和院那边作何反应。” “是!奴婢明白了。”雨烟应了下来,眸光中闪着兴奋。 “这几日你抽空回去照顾好你弟弟,不用一直在府里待着。”沈怀慕叮嘱道。 雨烟泪花闪现,连声道谢。 沈怀慕没再应声,确认祖母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后,转身离开了卧房,让已经用过午膳的吴嬷嬷,继续照看祖母。 用过午膳,沈怀慕起身去了益寿堂的小厨房。 楚元正盯着药罐,给沈老夫人熬药,见沈怀慕走了进来,扇着扇子不解道:“你一个郡主,来这种地方做什么?” “你身为永灵谷谷主,不也蹲在这熬药?”沈怀慕说着,径直向锅灶走去,添柴生火,每一样都做的十分熟练。 在特种作战队,生火做饭是再经常不过的事,古代这种笨拙的灶台,倒也难不倒她。 “你教我医术,我总得做点什么回报你吧。”楚元收回目光,面前的药罐咕噜噜地冒着热气。 他是没想到,身为将军府的嫡长女,竟然还会下厨做饭,也不知道她的厨艺如何,若是不错,宁轩昱那小子以后可就有口福了。 沈怀慕趁着处理食材的功夫,抬眸看了他一眼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