萼梅看着营账外严密把守的士兵,眉头也微微皱起:“说来话长。” 关于傅哲的身份,出门的时候老太傅虽然没有明说,但是她心里隐隐约约也是知道一些的。 但是主子们的事情她也不好妄加揣测,只是她能确定傅哲现在看来是不会有危险的。 “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!”顾长盛想起刚才夏墨看傅哲的眼神,心里就隐隐有些不舒服。 可以看出来,他们其实是早就认识的,甚至关系不一般。 他是纨绔了些,心大了些,却绝对不是蠢。 萼梅看了一眼顾长盛,最终只说了一句话:“他们是故人,不一般的故人。” 顾长盛眼神一暗,果然,正如他想的那样,那个人是傅哲的过往。 “咳咳咳——”躺在床上的人忽然剧烈咳嗽了两声,打断了顾长盛的思绪。 他侧头看过去,是方才傅哲救下的那个被打的少年。 见他好像醒了,顾长盛才走上前,语气不冷不热:“算你小子命好,死不掉。” 那少年脸色有些病态的白,好在是身体结实,没有什么大问题。 少年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:“多……多谢这位义士相救。” 顾长盛伸手止住:“不用,不是我救了你,你不用谢我。” 正说话间,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。 然后营账的帘子被掀开,却是傅哲走了进来。 顾长盛脸色瞬间闪过一丝惊喜:“诶,唯……唯兄,你怎么来了?那人有没有为难你?” 傅哲摇摇头,看见床上坐着的少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:“小兄弟身体可好些了?” 那少年顿了顿,像是认出了她来:“恩公,多谢恩公相救。” 傅哲摆摆手,上前坐在他床边:“你叫什么名字?也是被他们抓上来的吗?” 少年点点头:“我叫崖生,我是个孤儿,三个月前在街边乞讨的时候被人抓到这里的。” 傅哲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,心里不由得有些疼惜,十几岁的孩子,无家可归,受尽颠沛流离之苦,还被抓到这里受这样的苦。 想来当初师父说得对,黎民之苦,各有悲痛,不亲眼见一见这满目疮痍,不能切身领会。 她本以为,这些年昭国富足,百姓安居乐业,可是富国之下,满是疮痍,苦得还是百姓。 “别担心,这些天,好好在此养病,我会保护你的。”傅哲在床边倒了一杯明水递给他。 只是话音刚落,一旁的顾长盛便有些沉不住气了:“你能保护自己就不错了,唯兄,此地征集了这么民夫,不知道有什么阴谋,我们尽早脱身,去找我爹才是上策!” 阴谋自然是有的,但是此事要牵扯的人不少,想要善了恐怕不易。 只是提起宁国侯,傅哲忽然愣了一下。 此事发生在扬州城郊,宁国侯虽然已经不理朝政多年,但是从前她在位的时候,针对扬州城的各种疫情灾害,宁国侯每次是递折子最勤快的那个。 可是如今这件事情还波及到了宁国侯的私产,他未必就全然不知情。 现在想来,宁国侯不过是要查个庄子,实在是没有必要派顾长盛亲自前来。 若是这样的话,说不定宁国侯已经暗地里知道了这件事情,是故意让顾长盛,或者是借用她齐国候府的声势来查这件事情。 更有可能的是,宁国侯也许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跟明浅有关,所以才这般不动声色。 傅哲越想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:“顾二公子,侯爷让你去庄子之前,可有跟你说过什么?” 闻言,顾长盛想了想:“我爹说人心丧乱,想要天下大治,要从根上查起,庄子出了问题,就要从庄子上抓起。” 此话分明别有深意。 傅哲眼神一沉:“侯爷果然是个明白人。” 第二十八章 祸国殃民 营账中,傅哲还是穿着一身男装。 夏墨倒了一杯热茶到她跟前:“原来是宁国侯府的二公子,看来此事宁国侯也是得了消息了。” 两人对坐着,空气中的气氛却有些凝重。 傅哲看着眼前的夏墨,眉头却已经皱成了一团:“想来宁国侯也知道此事不能闹大。” “自从登基,明浅已经不是从前的明浅,她不会听大臣劝谏,想要她自己停下此事恐怕不可能,可是这些人,到底还是只听王命。”夏墨的眼神一暗。 不止是夏墨,还有傅哲,都曾以为,明浅不过是莽撞了些,没有治国之才。 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,明浅会变得如此昏庸,居然会暗地里做下这等丧心病狂之事。 可是她如今是帝王,哪怕有夏墨手中的兵权掣肘,只要不举兵造反,有些事情兵权也是无可奈何的。 除非撕破了脸面,但又必定要死很多人。 况且就算这次阻止了,那下次呢? 傅哲看着手中的茶:“顾二公子说的对,此事事关重大,还是应该找宁国侯商量一下。” 夏墨没有多言,只淡淡应下:“我明日随你一起去见宁国侯。” 傅哲没有拒绝,算是默认,喝了一口茶,语气淡淡的:“我要睡了,国师请吧。” 听到国师这个字眼,夏墨心里没有来的戳痛了一下。 “你一定要跟我如此生分吗?” 傅哲知道,她的身份现在两人都是心知肚明,只是不好让旁人知道罢了。 可是,那又如何,从前她是女帝,现在她连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都没有。 并非她要生分,只是如今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身份去面对他了。 “那该如何?在你心里,我现在是什么人?是陛下?还是故人?又或者,你只是想弥补曾经的过失?” 夏墨不由五指收紧,分明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,可是无论怎么看,却都好像隔了很远很远。 这样的感觉让他没来由的有些心慌。 他伸手抱住她,语气坚定:“我说过,我想娶你为妻,不管你是陛下还是傅哲,我从未想过背叛,我不想让你被锁在皇宫那个大牢狱里面你懂不懂,我只是想跟你做寻常夫妻!” 是的,他是自私,甚至愚蠢,可是他不想管这些,他不喜欢见她终日眉头深锁,埋在那整日看不完的奏折里面。 “我从始至终,只是舍不得你不快乐!自从你登上那皇位,我便再没有见你笑过,寻常人家的姑娘她们可以不管这天下,活得自由自在,我也想你一辈子这样无忧无虑的过活!” “我何尝不知道明浅不是个合格的帝王,可只有她能接替你,我没有选择!” 也许是傅哲从来没有听过夏墨一下子说这么多的话,一瞬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。 大昭的国师乃是上天择选的,从小便接进宫中来栽培,除了学习星象占卜,唯一被灌输的思想就是保护女帝。 历代国师都心有天下,可在天下和女帝中选择,他们永远都只能选择女帝,夏墨也不列外,甚至,他更加疯狂,只要她快乐便什么都能做。 原来,这才是原因,他选择明浅的原因。 所以,也许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出错,夏墨唯一算错的就是人心。 没想到傅哲会算计好一切,就这样轻易地成全了他。 没想到明浅原来狼子野心早就决心要杀她解除这后顾之忧。 没想到后来的事情会发展到那个地步。 傅哲怔在原地,忽然轻笑了一声:“原来,我们都是这样自私之人。” 原来,母君说的话是这个意思。 女帝和国师相爱便会为昭国带来一场灭顶之灾,比如说那害人的伽蓝诅咒。 又比如说,如今明浅这等祸国殃民之举,都是源于他们相爱。 她深深叹息一声,红了眼眶:“夏墨,我们该对这天下黎民赎罪!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