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露出屈辱又难以启齿的神色,小声道:「回去便告诉你……我实是怕你生气。」 他紧锁的眉头这才展开。 「你不说我也知道,戚长澜那厮纠缠你了,是不是?」 我羞愤地点点头。 「刚刚有人跟我告密,说远远看见你与戚长澜那竖子私会,我怎么会信?果然是他纠缠于你。」 言下之意,若我刚刚粉饰太平,他就要疑心我与戚长澜是不是有什么苟且。 我暗暗松了口气。 穆家嫡长女丽妃与圣上育有一子,平日和长公主的胞弟十四皇子多有冲突。 如今有了穆家的把柄,长公主自然不会不用。 不过,她更可能将消息暗中传给戚家,自己按兵不动。 果然,不多时,朝中便有看似中立的文官发难,上奏弹劾辅国公府。 在有心人推动下,朝堂之中遍地都是反对之声,纷纷称辅国公忠心为国,怎么可能放任亲族行大逆不道之事,求陛下严惩污蔑者,不要让忠臣寒心。 朝廷最忌讳结党营私,如今朝堂之上人人都维护辅国公,皇帝怎么可能不为此感到心惊? 他当即大怒,不仅要查,还要彻查。 无论谁求情,一律拉下去重罚。 丽妃带着十六皇子求皇上开恩,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上,直接被罚禁足。 而我爹呢,自从知道我这个睚眦必报的女儿攀上了辅国公府后,估计十分寝食难安。 如今有了机会,他自然要狠狠踩上一百脚。 枝繁叶茂的辅国公府,如今第一次,乱了套。 府中上下一片凄风惨雨,穆祁的母亲六神无主,开始日日求神拜佛。 道婆就是这时上门的。 她展示了一手非凡术法,譬如凭空引水,搓指成火。 和戏法不同,道婆的水清冽甘甜,喝一口便觉得精神百倍。 府上人人都说她是真仙。 真仙便说,府上命中有此一劫,若是跨过去,自然一片坦途,跨不过去,堂堂辅国公府便就此烟消云散。 辅国公夫人连忙问,如何跨过去。 道婆手持卦象,做了半天法,最后那卦却指向我的院子。 说住在此院属兔的女子命格贵重,若是家里直系子弟娶了她,便可使家宅兴旺,克服灾祸。 院子里只有一个属兔的女子,那就是我。 穆祁荒唐名声在外,亡妻又是被他害死的,自然难寻继室。 扶正了我,若是有用,事过境迁,把我休了便是。 若是没用,这继室夫人也是被抄家灭族的命,又有什么妨碍? 辅国公夫人病急乱投医,和老夫人商议过后便开了族谱,在祠堂之内将我扶正。 宋氏之名被写上族谱的那一刻,我便看到了这煊赫家族岌岌可危的气运。 它就像一只垂暮受伤的巨兽,奄奄一息趴在那里,引人撕咬。 而我,毫不客气地笑纳了。 重谢了道婆后,我便贪婪地吸取着辅国公府的气运。 于是各种弹劾按下葫芦浮起瓢,坏消息一个接一个。 仿佛这座府邸已经被蛀空了,烂透了。 辅国公府人人自危,几位少夫人的母族开始上门游说女儿和离归家。 而我,每日被气运和灵气滋润得容光焕发,肤光莹然,仿若神女。 在辅国公府气运所剩不多的时候,我身穿粗布麻衣头戴白巾,敲响了登闻鼓。 当朝规定,民告官要被打五十大板,妻告夫要滚钉板。 我用灵力护着身体,装作痛苦不堪的样子,结结实实滚了钉板。 当着众多百姓的面,我浑身鲜血淋漓,厉声状告辅国公府嫡幼子穆祁,当街纵马踩死我夫君,将我抢入府邸的恶行。 而穆家为了遮掩命案,竟巧立名目,将富商梁家抄家灭族。 这桩事穆家做得简单粗暴,时间相隔也不算久,因此极其易查。 没几天,廷尉府就调查得清清楚楚。 钉板锈痕斑斑,滚钉板后高热而死的人不在少数,所以妻子敢于状告夫君的,极为稀少。 如今却出了个我。 忍辱负重委身仇人,只为一朝滚钉板为夫报仇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