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尘渊又搂紧了几分,倔强地不肯松手:“蔓蔓,你不要走,你不要走好不好?是我……是我的错,我娶你不是为了躲避催婚……” 他像一个孩子恳求着,又像个犯错的人在忏悔自己的罪过。 苏锦婳推开他,带着薄茧的双手捧住厉尘渊的脸,含泪笑着:“你在乎我,我很开心,但是廷川,千万不要忘记我们成为医生的初衷,你一定要要替我好好的活下去……” “蔓蔓……” 厉尘渊紧皱的眸子颤抖着,看着眼前的苏锦婳渐渐远去,一种剔骨的痛苦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炸开来。 他目眦欲裂地嘶吼着,却再也看不到那张脸…… 病房中。 孟云凯刚走进来,便听见昏迷中的厉尘渊嘴里叫着“蔓蔓”。 他皱了皱眉,也只是叹了口气,又不免有些后怕。 如果再晚几分钟,厉尘渊就已经救不回了。 但想到床头柜上那张遗体自愿捐赠书,孟云凯心里更是燃起了一丝怒火。 “蔓蔓!” 厉尘渊痛呼一声,睁开了满是血丝的双眼。 孟云凯走了过来,沉声道:“不要乱动,你伤口才缝合好。” 闻言,厉尘渊急促的呼吸微微一窒,他转过头,看着有些眼熟的孟云凯,眼眸一暗。 他不顾伤口,猛地坐起身攥住孟云凯的衣领:“为什么多管闲事!” 还差一点,明明还差一点就可以和苏锦婳走,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了…… 见状,孟云凯抛开了平日的温和,一把推开虚弱的厉尘渊,怒斥:“亏你还是个医生,自杀再将遗体捐献,你这是尊重自己和生命吗?” 厉尘渊瘫坐回病床,心如死灰的目光呆呆地落在洁白的被子上。 那满是青渣的下颚颤了颤,滴滴热泪从那双通红的眼中流出。 他痴傻般笑了笑,却又紧咬着牙呜咽着,俨然快要失去了理智。 “我想她。” 厉尘渊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三个字清晰地说出来。 每一个字都好像饱含了他所有没来得及告诉苏锦婳的感情。 孟云凯眸色一怔,眼前的厉尘渊恍然让他想起三年前的自己。 他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孩穿着婚纱嫁给了别的男人。 在那一晚,他喝得酩酊大醉,哭的像个孩子。 在被酒精刺激的胡言乱语中,他也含泪大喊“我想她”。 孟云凯转头掩去眼中的情绪后看向厉尘渊:“我想能让苏锦婳决定留下来,不只是因为她放不下那里的病人,或许和你也有点关系吧。” 他还记得那天他看见厉尘渊和叶知薇两人站在坡上,遥遥望着太阳慢慢从地平线升起。 在得知他和苏锦婳是夫妻后心底更是替苏锦婳不值。 甚至对厉尘渊的不珍惜感到生气。 然而苏锦婳已经走了,厉尘渊因为她的离去选择自杀,孟云凯心底只剩下了遗憾。 他和他爱的人分开了,但他还能亲眼看见她过得幸福。 但厉尘渊和苏锦婳不同,他们甚至连告别都没来得及。 孟云凯眨了眨酸涩的眼,从口袋里拿出两本巴掌大的册子递给厉尘渊。 厉尘渊木木地转过头。 两本册子大小一样,但是一本比较新,另一本却很陈旧,皱褶处都已经变白,像是被人翻阅过很多遍。 “这是她的。”孟云凯解释道,“她说如果她回不来了,就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。” 闻言,厉尘渊眼眸一震。 他立刻伸手接了过来,翻开了那陈旧的一册,里面是陌生的字迹,很多地方墨水都被晕开了。 首页左上角,写着“顾成骁”三个字。 厉尘渊愣了愣。 是苏锦婳的爸爸! 里面记录着顾父在做无国界医生时的点点滴滴。 而另一本新的册子是苏锦婳的,那片娟秀熟悉的字迹就像炭火烧红了厉尘渊的眼。 第一页就写着她做医生的初衷,不只是为了救死扶伤,她还想像顾父那样大仁大义的无国界医生。 而后便是在A国援助的每一件事,每一次感慨。 在最后一页,她画了一面国旗,下面的字迹已经不如前面工整。 ——若我还能回到故土,必走遍山川,将“生”的希望带到祖国每一个角落。—— 在边角处有一滴眼泪落下的痕迹。 厉尘渊看着,心如刀绞。 他不知道苏锦婳是在承受着什么样的折磨中写下这段话的。 但他可以感受到苏锦婳想活下去,她不只是想活下去,她还想让其他人活下去。 她很努力的求生,只希望能健康的回到家,去救助更多被困在疾病伤痛中的人…… 孟云凯看着厉尘渊将册子贴在胸口无声地哭着。 他也忍不住哽咽道:“她在那样绝境里也没想过要放弃,而你呢?你捐献遗体,可你全身的器官能救活千千万万个饱受病痛折磨的人吗?” 孟云凯的话就像一颗响雷在厉尘渊脑子里炸开。 这样的奉献从来都不是医护人员想要的。 他们是时时刻刻与天争命的人,是从不向死亡妥协的战士! “对不起……” 厉尘渊嘶声低喃了一句,颤抖的双手小心地护着怀中的册子。 这像是在为自己的冲动懊悔,又像是在向苏锦婳的亡魂道歉。 孟云凯低头松了口,放下了悬着的心。 “好好活下去吧,她一定也是这样想的。” 闻言,厉尘渊心底淌过一丝暖意,好像苏锦婳就在她耳边告诉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。 也像是在梦中那样,她说要替她好好活下去。 厉尘渊抬起头,一字字道:“我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