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件上离婚协议书五个字赫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,裴念拍了拍胸口,松了一口气。 还好还好,只是离婚协议书。 在她准备捐献心脏的时候,她就悄悄安排律师拟了这份协议,既然她已经不能再给他幸福,也不能阻止他奔向更好的人呀。 她偷偷侧目看向封辞白,只看到错愕在他脸上一闪而过,紧接着便是阴翳的怒火涌上眉梢。 离婚?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欲情故纵的把戏! 翻开文件,裴念两个娟秀的小字已经款款落在签章处。 离婚协议书里说明,她净身出户,甚至连亦安的抚养权也都交给封家。 封辞白关节分明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,将文件捏得有些发皱。 原来在他动手术的期间,她竟然在策划着离婚。 怎么,担心他手术失败再也醒不过来好急着找下家?所以连平常嘴里念着最重要的孩子都不要了。 门忽然开了,从后面冒出一个圆乎乎的小脑袋来。 “爸爸,你可以陪我睡觉吗?” 他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,期待的看着封辞白,身后的佣人一脸紧张。 “小少爷找不到太太,便闹着要少爷陪。” 封辞白拧了拧眉,终于朝他挥了挥手。 “过来。” 听到封辞白松口,亦安立刻蹬着小脚跑了过来,他扶着桌子爬上封辞白的腿,却一不小心将摊在桌上的离婚协议书洒落。 一枚戒指“啪嗒”一声从里面掉了出来。 这是两人的结婚戒指,他的那枚早就扔了,一次也未戴过。 他记得裴念这枚戒指婚礼当晚便被他扔到了窗外的池子里,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? 佣人低着头,不太敢看向他:“第二天早上太太自己去快结冰的池子里捞上来的,捞了好几个小时,捞上来当天便病倒了。” 裴念在一旁听着佣人替她解释,恨不得上前捂住她的嘴,可惜她现在只是一缕魂魄,什么也干不了。 “一枚戒指而已,真是个蠢人。”封辞白摆了摆手,示意佣人退下。 蠢人吗?裴念自嘲的想,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甘愿去死,确实是挺蠢的。 此刻趴在封辞白腿上的亦安瞪大了双眼,一双小手不安分的揪着他的头发,口水更是蹭得他满衣领都是。 这一举动把裴念看得心惊胆战,封辞白是有洁癖的,而且据她所知他也一点都不喜欢孩子。 当年知道她怀孕的消息后,气得砸了书桌上的电脑,更是直言让她把孩子打掉。 果然,在看到亦安的口水滴到自己熨烫整齐的西装上时,他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。
“我想要妈妈……” 封辞白愣住,显然无法应对这样的场面,裴念在一旁急的打转。 “抱起他走两圈,轻轻拍拍他的背就好了,快抱起来!” 似有心灵感应般,封辞白居然真的将以安抱了起来,他抱着他缓缓走到窗边,轻轻拍着他的后背。 看着眼前这场景,裴念有着前所未有的快乐,他从来没有抱过亦安,这是第一次。 只是,如果此刻她还活着该多好。 第五章 就凭她? 裴念已经消失一个多月了,裴家没派人来问,封家也没派人去找。 毕竟她留了一封离婚协议书还有告别信,说自己想去国外散散心,什么时候回来是未知数。 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,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了。 封辞白很快便回到封氏集团开始处理公司事务,裴念担心他的身体,却也只能干着急。 在他住院前,集团有一单非常棘手的项目没有处理,只是等他到集团时,助理告诉他项目早就已经完结了。 “是太太,之前知道您因为这个项目烦心,所以在您住院的时候,太太每天都会来公司跟进情况。” 他冷冷掀眸:“你说裴念?就凭她?” 看着封辞白质疑的模样,裴念苦涩的扯了扯自己的唇。 是啊,他不知道自己在嫁进封家以前,也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。 即便家族企业有辞白接手,她耳濡目染,处理公司的这些事情也是游刃有余的。 “是的总裁,这个项目的宋总很难缠,太太那天陪着应酬,喝酒喝得胃出血了……” 该死!不是再三叮嘱过助理不要告诉封辞白吗,裴念看着还在滔滔不绝的助理,头都大了。 也就是这次,她喝得胃出血的那天,确诊了自己胃癌晚期的事实。 当时医生将她狠狠骂了一顿,说病情已经如此严重,还喝这么多的酒,简直是不要命了。 如果能活,谁不想健健康康的活着呢。 “总裁,太太脾气可真好,不管宋总怎么刁难,太太眉头都没皱一下,要是谁那么说我,我一定忍不了。” 听到这里,封辞白的眸色终于沉了沉。 “他说了些什么?” 见封辞白对话题感兴趣,助理立刻打开了话匣子。 “这个宋总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,多喝了几杯酒就开始说胡话。他说太太靠孩子嫁进封家,名不正言不顺,又不得总裁喜欢,在圈子里根本就是大家的笑柄。” “他还说太太有几分姿色,在家做家庭主妇太可惜了,不如……” 说到这里,助理又开始吞吞吐吐的,不敢再接下去。 封辞白脸色阴沉,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,示意他继续说。 助理咽了咽口水,终于鼓起勇气说道:“不如……不如做个公关小姐,定能在那群俗气的女人里拔得头筹。”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,封辞白冷着脸散发的阵阵寒意,让他对面的两人都如置冰窟。 不,准确的说只有一个人,裴念已经死了,鬼魂都算不上一个,说不定哪天就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。 “总……总裁,是宋总说的,我只是复述他那天的话而已啊……” 裴念看着被吓得战战兢兢的助理不免觉得好笑,他何须那么担心,在封辞白的眼里,她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罢了,就算被人羞辱也算不上什么。 只是,下一秒,封辞白蹙着眉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。 “把那个姓宋的带过来。” 封辞白的脸阴沉得可怕,裴念很久没见到他这样了。 他很少失控,平日里都是一副冷静到极致的模样,上一次见到他这样,还是在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的时候。 看着他这样,裴念却只觉得担心。 医生吩咐过,动完手术的大半年里,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。所以这也是为什么,裴念想方设法都要先瞒住她捐献心脏的事情。 即便他对自己没有感情,毕竟给了一颗心给他,再冷漠的人都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吧。 姓宋的很快便被带了进来,在封氏的人找到他时,他便知道是为了什么事。 当初酒席上,他仗着喝了几杯酒壮胆对裴念言辞侮辱,酒醒后吓得丢了魂。他一直提心吊胆的过了这么久,还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。 “封总,都是我的错,我多喝了几杯酒,没管住我这张臭嘴。” 他跪在封辞白的面前,狠狠的往自己脸上抽了两个耳光。 那响声清脆得很,听得裴念的脸颊都隐隐发疼。 只是封辞白脸色依旧是冷冷的,他指着茶几上的五瓶白酒,嘴角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弧度。 “听说宋总喜欢喝酒,今天不喝完这些,就是不给我封某面子。” 他哪里敢不喝,拿起桌上的瓶子便往嘴巴里灌,一瓶见底又马上开始下一瓶,喝得整个人几乎都昏死过去。 裴念看着沙发上长腿交叠,一副看好戏模样的封辞白,心想这又是何必呢。 她倒是不会自作多情认为,封辞白这样做是为了给她出气。毕竟姓宋的挑衅的不单单是他裴念,而是她的身份,封太太。 其实如果不是那次喝得胃出血,她也不会发现自己得了胃癌,也不会那么快就决定把自己的心脏给封辞白,说来还要感谢他。 现在所有的过往都随着她死亡消逝了,可能是因为没有了心,裴念觉得一切都可以放下了。 姓宋的是被抬出去的,即便这样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,封辞白的心情看上去仍旧不太好。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背影看上去竟然有些落寞。 裴念飘到他的身后,伸出手缓缓的环抱住他。 真好,如果此刻能让自己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,就更好了。 封辞白的心忽然间又开始刺痛起来,他捂住自己的胸口,许久才缓和过来。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,助理通报说柳小姐来了。 裴念猝不及防松开手,看到柳筠筠提着保温桶,站在门口朝封辞白微笑。 “辞白,我给你炖了鸡汤。” 封辞白看着柳筠筠有些出神,这是以往裴念每天都会为他准备的,自从她消失的一个月以来,他很久没有喝过鸡汤了。 小小的喝了半碗,封辞白便没了胃口,柳筠筠低头打量着他声音弱弱的:“怎么才喝这么一点,是我做的不好喝吗?” 味道其实是不错的,只是封辞白喝惯了裴念煲的汤,再喝其他人的,竟觉得有些难以下咽。 他不知道,在无形之中,自己好像竟然对她对了依恋? 裴念已经消失两个月了,封辞白看着又翻了一页的日历,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将裴念的电话号码翻了出来。 这个号码还是当初她自己存的,只是这么多年,封辞白从来没有主动拨打过一次她的电话。 犹豫许久,他终于按下了通话键。 电话响了几声后便挂了,封辞白眸色一沉,立刻又重新拨了过去。 这次电话很快便接通了,只是电话那头却是个男人的声音。 封辞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,握住手机的手不断收紧,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手机捏得粉碎。 “让裴念接电话。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