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绵绵开窗通风,把臭味馊味都散出去,然后找了个废旧不用的肥料袋子,把残羹冷炙和垃圾都倒掉,再把要洗刷的东西都摆放好,并彻头彻尾清扫一遍。 油污和黑垢是扫不掉的,洗洁精太贵用不起,而且家里压根没那东西。 好在有洗衣粉。 凤绵绵从厨房角落里翻出来丝瓜络,沾上洗衣粉,把所有顽固油污都刷了,再用干净的抹布擦过去,直到桶里用来洗抹布的水不再变得黑乎乎,勉强清澈见底了,她才把抹布给放下。 这个家里里外外终于干净,像个能住人的地方了。 而她也腰酸背痛,直接累瘫在旧木沙发上,胖胖的身体也出了一身汗,衣服汗哒哒地黏在身上,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,还是汗馊的那种臭水。 凤绵绵是爱干净的,忍受不了自己是邋遢的状态,于是拖着疲惫泛酸的身体打开衣柜。 原主审美还不在线,选的衣服不是大红就是大绿,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苗条,买的衣服还特别紧身,以凤绵绵的经验看,这些衣服,穿上身喘不上气不说,还会勒得身上一层层肉,看起来会滑稽又可笑。 凤绵绵几乎翻遍了衣柜,才找出一套米色小碎花的宽松衣服,带进了卫生间洗澡。 烧热水来不及了,她直接洗了冷水。 水浇在身上,冷得她一个哆嗦,好在现在是大夏天,勉强能忍。 肥硕的身体,很不便利。 凤绵绵决心减肥。 前世,她身材高挑修长,体重维持在95斤左右,如今要恢复回到前世的状态,至少要甩掉70斤肉吧? 任重而道远啊。 胡思乱想间,凤绵绵就洗好澡了,穿上宽松的衣服,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,全身都轻松了。 “咕噜……” 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。 凤绵绵捂着肚子上的一圈圈肉犯愁。 胖成这样了,要不要吃? 正想着,门口突然被推开,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阳光中。 原主的老公司君,回来了。 他一头利落的板寸头下,眉目英挺,五官深邃,搁后世不输给任何娱乐圈的大明星,身上是白衬衫加黑长裤,衬得身姿宽肩窄腰的,落在服装设计师出身的凤绵绵眼里,简直是最完美的衣架子。 就这么个极品男人,怎么就被原主给祸害了,原主还身在福中不知福,一次次给他戴绿帽呢? 凤绵绵前世活了30年,一直在为事业打拼,根本没心思想什么恋爱结婚。 面对突然从原主那儿继承来的老公,凤绵绵一时转换不了从单身女青年变成已婚妇女的事实,就这么愣愣的和他对视。 四目相对。 气氛尴尬。 司君一双手紧紧攥成拳头,手背青筋暴起,似乎在极力的压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。 锋利的眼神,恨不得把凤绵绵刀成肉片。 很明显,原主留下的烂摊子,这位老公要算账了。 “咕噜……” 凤绵绵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,打破了空气中的死寂。 “我先去煮个面。”凤绵绵实在不想面对这尴尬的场景,扭头就进了厨房。 司君锋利的视线随着她转移,这才注意到屋子大变样了。 本来脏脏馊臭的猪笼,现在干净又敞亮,不止地板被拖得干干净净,垃圾一扫而空,屋子里的东西也被重新摆放过,变得整整齐齐的,连空气中一直弥漫的那股臭味也闻不到了,只有从开着的窗户中飘进来的淡淡青草香。 这女人向来懒惰邋遢,怎么会突然收拾起屋子来? 果然是干了对不起他的事,所以心虚了? 还是说,她又盘算着要钱? 想到她不顾他这个丈夫的尊严,又纠缠陈科长,还跑到别人的婚礼上大闹,他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。 不管她又在打什么算盘,他都不会再让她如愿! 凤绵绵哪知道他脑海中的惊涛骇浪,她正在盘算要做什么吃的。 刚才收拾过厨房,发现做菜调料不少,但是食材几乎没有,只有一扎干面条还有几个番茄。 干脆做个意大利面吧,这是最简单,也算是她拿手的一道菜了。 说干就干。 凤绵绵撸起袖子开火,先把水烧开放干面条煮熟,然后捞出来沥干水分先放着,在煮面的时候同时把番茄洗干净切成小碎丁,用来煮最重要的酱料。 先放入油,倒番茄丁进去煸炒,一直炒到番茄有点碎烂并飘出香味了,再把盐、鸡精、胡椒粉和一点点糖放进去,一份香喷喷的酱料新鲜出炉。 最后,把面装盘,再淋上做好的酱料,一份简单却飘香四溢的意大利面就做好了。 闻着香味,凤绵绵肚子更饿了,嘴里却发苦。 她是要减肥的人,这么大一碗顶多吃几口,剩下的只能干瞪眼。 因为剩下的,是给客厅那位的。 不是要讨好他,而是她想清楚要怎么处理跟他的关系了,多做他这份面,是想跟他坐下来,好好把话说明白。 很显然,对方也有话要对她说。 凤绵绵端着面回到客厅,气氛依然凝固。 男人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场,一双冷酷的鹰眸死死盯着她。 凤绵绵前世好歹是个老板,面对他冷酷的气场,她面不改色地坐下,拿过来一个搪瓷碗,先盛了一碗,放到他面前,然后心平气和道:“你也饿了吧?先吃点东西。” 司君不止手背上冒青筋,太阳穴也突突直跳,看凤绵绵的眼神震惊又愤怒。 干出那么丢人现眼的事,她竟然还能心安理得吃面? “凤绵绵,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?”他一字一顿,几乎咬牙切齿。 凤绵绵给自己也盛了小半碗,正要吃,见他单刀直入,她干脆放下筷子,也不拐弯抹角了。 穿越过来几个小时,她想的很明白,虽然原主造孽太多害死了自己,但她不是原主,对那些事并没有太大的感触。 她是理性的人,想到是要向前看,把以后的日子过好,以前原主的事,能翻篇就翻篇。 至于司君,原主挟恩图报让他娶她,又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他的事,早该放他自由了,而她是21世纪的凤绵绵,对他没有什么感情。 反正司君也讨厌她,与其相互折磨,不如放过彼此,各自海阔天空。 这么一想,凤绵绵思路就通透了,她看向面色阴沉的男人,很认真道:“司君,我想过了,我们之间的婚姻名存实亡,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,既然如此,我也不拖累你了。” 司君面色一变,双眼怒到有些赤红,“你什么意思?” 话说到这份上,凤绵绵索性把话都说开,“我们离婚吧。” “啪!” 司君突然拍案而起,面前那碗面因此被掀翻在地上,搪瓷碗碎裂,面和酱汁泼洒开。 一地狼藉,难看到刺目。 司君却没看一眼,他胸口剧烈起伏着,整个人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面目可怖,死死盯着凤绵绵,恨不得把她给撕了。 凤绵绵愣了一下,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。 正要说什么,只听司君阴森森地丢下一句,“凤绵绵,你竟然用这种方式羞辱我!” 然后,带着一身压抑的怒火,拂袖而去。 凤绵绵傻眼。 他不是讨厌原主吗?原主要给他戴绿帽才是羞辱他,而她提出离婚正是放他自由啊,怎么是这个反应? 转念一想,凤绵绵懊恼得想给自己一拳。 司君是讨厌原主,可是原主穷追猛打的陈科长刚结婚,她还在婚礼上大闹出丑了,可人家陈科长看都没看她一眼。 现在,陈科长娶了媳妇,在别人眼里她彻底没戏了。 而她这时候提出离婚,不就等于告诉别人,她得不到陈科长,伤心欲绝之下把正牌老公给甩了吗? 就算要离婚,也是被戴绿帽子的司君提出离婚。 可他为人正直,虽然是为了报恩才娶她,对她的臭脾气无可奈何但都一直沉默纵容着,也从没提过离婚。 这种情况下,她提出离婚不是羞辱他吗? 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待他? 完蛋了。 她好像说错话了。 就算跟他没感情,要跟他离婚,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。 本来情况已经够糟糕了,这下直接没有转圜的余地。 司君八成要恨死她了吧? 凤绵绵头痛扶额。 这场婚姻名存实亡,拖着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,迟早是要离的,还是等过些日子再跟他提吧。 凤绵绵暗叹一口气,默默把自己那份面吃了。 可这膘肥体壮的身躯,小半碗面下肚,根本没有半点感觉。 再看被司君掀翻在地上的那碗面,凤绵绵暗骂他浪费粮食,最后还是默默扫起来装进垃圾袋,然后出门去倒。 走下楼,八零年代的老式楼房映入眼帘。 司君就职的国营厂福利不错,专门为员工的家属建了筒子楼做家属院。 筒子楼里是长长的、灯光昏暗的走廊,外墙上伸出一个又一个阳台,被规整统一但古旧生锈的防盗网包着,活似一个又一个“笼子”。 八十年代被称为后世的黄金年代,外头遍地是机遇,然而,走出去的人可能海阔天空,也可能落魄他乡。 住在这儿至少能温饱,所以很多人在这样的“笼子”里,一住就是一辈子。 筒子楼前面是林荫道,虽然没有铺水泥地板,但道路两边种满了花草树木。 走在期间,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。 这么好的锻炼场所不用起来简直可惜,而她这一身膘要减掉,正好方便在这里跑步。 凤绵绵深吸一口气,然后迈开步子跑起来。 前世,她的体重一直保持在95斤上下,除了控制饮食之外,长跑锻炼也是她控制体重的秘诀,长期锻炼下来,肺活量杠杠的,一口气慢跑10公里不在话下。 可是现在,还没跑出百米,她就气喘吁吁,扶着膝盖挪不动步子了。 旁边一道俏丽的身影经过,明明那么宽一条路,愣是撞在凤绵绵身上。 凤绵绵猛一个踉跄,差点栽倒在地上。 来人很瘦,居高临下俯视凤绵绵,从鼻孔里发出轻哼,“我当是谁呢,原来是一头想拱了我家男人的猪!” 凤绵绵一听,顿时就明白她是刚跟陈科长结婚的刘梅。 原主纠缠她老公,还在她的婚礼上大闹,难怪她敌意这么大。 “看什么看?”刘梅憋着一股火,态度高高在上的。 她老公陈少荣虽然只是个科长,比不上凤绵绵的老公司君是主任,可陈少荣风度翩翩,比司君温柔有情趣,况且陈少荣家境优越,比农村出身的司君好了不知道多少倍。 刘梅自嫁给了陈科长后,成了整个家属院羡慕的对象。 而凤绵绵这个家属院的笑柄,却来她的婚礼上捣乱,害她的婚礼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。 她恨不得把凤绵绵给撕了,三两步上前,重重推了凤绵绵一把,“让你纠缠我男人,不要脸!” 凤绵绵知道她是老师,万万没想到她竟会直接动手,一个措不及防,肉乎乎的身体倒地上。 幸好屁股墩肉多,没摔坏哪里,只是右手臂撞到旁边的旧花坛,被花坛裂口割到,留下一道伤口。 伤口不深,但是很长,渗出一条长长的血痕,触目惊心的。 刘梅半点没觉得自己做错,反倒出了一口恶气,居高临下地冷哼,“碍眼的肥猪,快点滚吧,家属院不欢迎你!” 说罢,扭腰一扭,趾高气昂地走了。 “嘶……” 凤绵绵颤悠悠站起来,抹了抹伤口上的血迹,有点刺痛,但更多的是头痛。 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实在太多了,她继承了这副身体,这些烂摊子迟早是要她来解决的。 凤绵绵暗叹一口气。 好在她的志向并不是窝在家属院这一亩三分地。 等到解决原主留下的烂摊子,她就离开,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,闯出自己一片天! 这么想着,凤绵绵就有干劲了,跑得两腿发酸,衣服都被汗湿了,也不想停下。 要不是有人来拦住她,她至少还能坚持1公里。 来拦住她的,是一个干瘦的中年女人。 她瞅了瞅凤绵绵的一身膘,似乎是闻到凤绵绵身上的汗味,不自觉后退两步,语气嫌弃道,“你是程主任的媳妇?” 这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。 凤绵绵对司君媳妇这个身份还有点适应不良,沉默了几秒,才点头,“我是,有什么事吗?” “我是家属院妇联办公室的办事员,有人举报你作风不良,纠缠别人老公,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。” 刚刚碰到刘梅,妇联办公室就有人找来,不用想也知道是刘梅告状去了。 本来只是两家之间的恩怨,一旦闹到妇联办公室,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,如果处理不好,说不定她会被从家属院赶出去。 她现在身无分文,又没有原主的记忆,一旦离开这里,根本活不下去。 刘梅这一招借刀杀人,是要把她往死里整啊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