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将他禁足,并驳了他巡视北境和延迟婚期的请求,朝野上下无人不知。 就连此刻的登门,也是他迫于帝王威压不得不为。 可时至今日,他仍旧觉得左拥右抱、妻妾和睦便可解今日之困局。 我眸子微沉,轻声道:「殿下还是留着大婚后再给吧。」 见我不接,他有些不悦,压低声音斥道:「心月确实心里不舒坦来闹了一场,可如今父皇对我骂也骂了,对她罚也罚了,该给沈家的赏赐与体面,尽数也给到了,你还想如何?若得寸进尺,最后只会是一场空。」 他的声音里满是不耐。 「殿下此来是求和,那便该有个求和的态度!」我语气生冷,倒让他猛然清醒,又缓和了几分态度。 他自是还要与祖母再闲话几句,可我转身出了寿康院,便看到江心月在池塘边站着。 祖母的院子,她现在应该不敢进。
今日被迫前来,虽是俯首低眉之态,可我仍旧看到了她眼底的那一丝不甘。 听闻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嬷嬷在东宫住了一个月,奉命调教江心月,这次她大概能深切感受到深宫禁院里折磨人的手段。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,眼神也有些飘忽。 可是,这还不够,我还要告诉她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。 「你长得很像一个人,如今的大理寺卿的夫人。」 她嘴唇微颤,满眼震惊,神色张皇地望着我,「你说什么?」 我再度重复道:「你与如今的大理寺卿夫人有七分相似,太子透过你在看另一个女子,一个他求而不得、遗憾错过的女子……」 「不可能。」她往后踉跄了一步,眼底尽是恐惧与不安。 我知晓她在恐惧什么。 她一身荣辱皆系于太子,宫中的小小惩戒虽能让她受些皮肉之苦,却不能动摇她的根本,唯有太子的心意,才是她万万不敢失去的东西。若是过往的恩爱情浓尽是作假,所有温柔目光皆是投射她人,以后她又该如何自处? 这些,都是她该去面对的。 「你可以自己去看一看那夫人的容貌,再对比东宫藏书楼内的画像,便可以得出答案了。」 三年前,我曾偶入东宫藏书楼,看见那副画像,才得知太子那隐秘不能言的心思。 当日江心月当街拦下我的马车,我看清她容貌的那一刻,更加确认了太子的心意。 江心月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,就连太子出来,她还在失神状态,而后亦步亦趋的跟上。 他们离开时,我看到了府外那鸾舆凤驾,真是奢华异常,引人瞩目,周围的百姓皆在议论纷纷。 真是好大的阵仗。 太子这般大张旗鼓地来,不过是为了让帝王让百姓看见他亲自来了,以此来平息流言。 我看见他伸手拉着江心月上了那华丽车架,声势浩大地离开。 这般招摇过市,他还真是用心良苦呢。 回到府中,我便守在祖母床榻边上。 她靠在榻上,缓缓转着手中的佛珠,低声道:「这次的事,你做得很好。」 我沉声应道:「幼时祖母便教导我,就算靖安侯府只剩女子,也绝不可任人欺凌,我一直记得。」 那日在城门口下人寻来的时候,话语中似有暗示,我就猜到了祖母的打算,便将计就计,故意将事态闹大,亦主动示弱,借世人之口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。 后来他们看到的便是皇后和太子对我不满,借江心月之手大闹侯府,欺辱侯门无人,意在退婚,气得祖母急怒攻心,而我无依无靠,被逼无奈只能将太子妃之位拱手相让。 祖母怒极晕厥,我泪洒当场。这些已经足够让京都的流言呈现出另一个走向,那便是皇家出尔反尔,意欲悔婚,并苛待功臣之后,欺凌沈家无人,纵容她人折辱。 当日父兄苦守青阳关,直至最后一刻,不退不降。 风雪压城,亦埋骨此地。 此后,沈家便只剩下我和祖母两人了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