犹豫再三后,赵贺掏出手机拨打了电话:“您好,苏女士,能麻烦您帮魏总联系一下家人么?我今天去送文件,他的状态很不好,可能需要看一下心理医生。” 当天下午,苏柔婉带着魏母来到江景御园。 门开的瞬间,两个女人俱是一惊,差点没认出季惊白来。 “你们来干什么?”他挡在大门前,眉头微蹙,丝毫没有要让两人进来的意思。 苏柔婉率先回过神来:“妈想你了,带我一起来看看你。” 魏母含着泪连连点头:“是,是妈想你了,旻叙啊,你这是怎么了?心里有什么事不要憋着,和妈说说。” “我没事。”季惊白语气沉冷,“你们可以回去了。” “砰”一声,大门猛地关上。 吃了闭门羹的二人面面相觑,苏柔婉满怀希冀的看着魏母,可现在魏母也不敢再去敲门。 看着季惊白为了魏婼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,苏柔婉心中压抑已久的不甘与嫉妒在此刻彻底爆发。 她重重的拍着门:“旻叙,你只记得魏婼的七年,就忘了我等你的七年吗?!” “整整七年,看着原本属于我的未婚夫和别人结婚相守,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?” “明明我们都有了孩子,你就要回到我的身边,为什么……” “为什么魏婼到死都要跟我争?!她这种女人真是该死!” 门猛地从里面拉开,季惊白冲了出来,赤红着双眼将苏柔婉按在墙上:“当时是我爱上了她,违背父母意愿和她结婚是我的选择,魏婼做错了什么?!你凭什么这么说她!” 从未见过儿子这么暴躁疯狂的模样,不仅苏柔婉吓傻了,连魏母都愣住了。 回过神后,魏母连忙上前拉住季惊白:“柔婉还怀着孕呢,你别这样,好歹也是你的孩子啊旻叙……” “那就让她滚!”季惊白冷冷盯着苏柔婉,“我说了不会娶你这种女人。” “如果你再拎不清自己的位置,我只给你两个选择。” “要么去做人流手术,要么孩子生下来你带走,我每月支付抚养费。” 听完季惊白无情的话语,苏柔婉脸上瞬间血色全无。 什么叫她这种女人? 魏婼陪了他7年,难道她就不是吗? 她有多爱他,他难道不知道吗? 一定是魏婼的死讯太突然了,他一时愧疚不能接受…… 苏柔婉梨花带雨的拉住他:“旻叙,我知道你在怪我那天装病,可我当时只想把自己的新郎留在身边,我也不知道魏婼病得那么严重。” “我理解,毕竟曾经七年的夫妻,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,是有愧疚和遗憾,你可以怪我,甚至把情绪发泄在我身上,但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,好不好?” 季惊白不为所动,一语不发的转身回了家。 大门再次关上的瞬间,苏柔婉脚下踉跄了几步。 本来对天价彩礼心有不满的魏母,看着苏柔婉挺着肚子委曲求全的模样,不禁心疼起来:“柔婉,你别伤心,咱们先回去,现在孩子才是最要紧的,妈这辈子只认你这一个儿媳妇。” 转日。 浑浑噩噩之际,季惊白接到来自魏母的电话。 “旻叙啊,你爸今早在家里昏倒,现在送到抢救室去了,医生说是心梗,你快来看看吧!” 魏母焦急的嗓音带着哭腔。 季惊白没有犹豫,换了身衣服直奔第一人民医院。 他赶到时,魏父已经从急救室转到了心内科。 魏母在趴在病床前哭成了泪人:“医生千叮咛万嘱咐,让你不要再喝酒了,我要是再晚回来一步,你就……!” 余光瞥见季惊白的身影,魏母哭得更起劲了:“我知道你为儿子操碎了心,三十岁的人了,还不好好成个家,现在又不知道中了什么邪,人不人鬼不鬼的把自己关在家里!” 见魏父还傻愣愣躺在病床上,魏母忍不住暗暗掐他一把:“你儿子不肯去看心理医生,我知道你这颗心悬着放不下,但我们现在已经管不住他了,你给我安下心来养病!” 魏父不知道怎么接话,只能配合的捂着心口用力喘着气。 站在门口的季惊白终于出声:“我还没脆弱到那个程度,不用去看心理医生,明天我就会回公司。” 说完,他放下果篮,在父母担忧的注视下转身离开。 回到家,季惊白亲自收拾起了家里。 却意外从纸盒中找到了许多菜谱。 忽然想起刚结婚的那两年,魏婼进厨房时的生疏模样。 她各方面综合能力都很强,就是厨艺一言难尽。 为了给他洗手做羹汤,她每天捧着各种食谱作法一样给他做饭。 食谱上,每一页都用彩色记号笔画圈进行了标注。 辣子鸡丁的配料上,花椒被画了个圈,备注:旻叙过敏,用八角代替。 西红柿鸡蛋汤的配料上,香葱被画了个圈,备注:旻叙不喜葱味,用蒜香炒出汤底。 每一页每一行,如考试复习般认真。 如果不是看了食谱,季惊白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挑食。 原来她替换了这么多配料,为他重新定义了“家常菜”。 也难怪这些年,他从没在外面吃到过家的味道。 季惊白不自觉泪眼朦胧。 恍惚间,厨房里多了道瘦弱的身影。 她认真钻研着食谱,一边做饭一边做笔记,时不时抬手擦拭满头热汗。 一道又一道菜被摆上餐桌。 魏婼脸上没有丝毫疲惫,反而露出满足与幸福的笑容。 她静静的坐在餐桌前,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时钟。 从中午到日暮。 从日暮到深夜。 魏婼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,只剩无尽的疲惫和落寞。 终于……她起身了。 瘦弱的身影在夜色中格外寂寥。 她在冰箱与餐桌来回走动,将一筷子都没动的饭菜收起。 季惊白心头一颤。 他不回来,她就不吃饭吗? 这样下去胃怎么受得了! 季惊白上前质问,可魏婼看不见也听不见。 她转过身,从他的身体上径直穿过。 那一瞬间,季惊白终于清醒,如遭雷击的站在原地。 魏婼她……已经不在了。 而类似的幻觉却无处不在。 不仅是在家里,也在他生命中,无法抹去。 悠扬的电话铃声响起,是魏母打来的电话:“旻叙啊,妈给你订了后天下午去亚城的机票,明天把工作处理一下,去海边散散心,放松几天。” 季惊白没有说话,他向来不喜欢被魏母安排生活。 “你爸还在住院,旻叙,你也不希望他一直为你担心吧?”魏母的语气令人心生不忍。 “知道了,我会去的。”季惊白沉声应道。 他挂了电话,直奔那几箱属于魏婼的东西,一眼也不敢多看,迅速将它们封存在漆黑的杂物间中。 次日清晨。 刺眼的阳光透过大落地窗照在季惊白脸上。 他蹙着眉翻了个身:“魏婼,窗帘拉一下。” 良久没有回应。 季惊白猛地坐起身来,泛红的眼中一片清明。 他驱车来到公司一次性处理了这几天的事务。 赵贺正为他恢复正常状态而暗自欣喜,忽然听见季惊白沉声开口:“老城区重建工程要提上日程了,帮我约方律见一面。” “好的魏总。” 五分钟后,赵贺去而复返:“魏总,方律那边……似乎不想和您见面。” 方嘉翰不想见他,季惊白并不意外:“去查查他今天的行程。”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宏方律师事务所楼下。 方嘉翰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出律所时,季惊白也打开车门向他走去。 他径直拦住方嘉翰的去路:“方律,方便聊聊吗?” “我跟你之间有好说的?”方嘉翰冷冷看着他,“如果有,那也是我三年前我查到你婚内出轨,准备以重婚罪名和你法庭上见的事情。” 听见魏婼的名字,季惊白不由自主心头一颤。 方嘉翰一把将他推开:“如果不是嘉意苦苦哀求,我绝对不会放过你。” “别再来烦我,在我这里,已经没人能护得住你了!季惊白,感恩你的生命中有过嘉意吧,你欠她的情这一辈子都还不清!” 原本准备好的话述在此刻崩得不成样子。 看着方嘉翰驱车远去,季惊白对着墙壁挥出一拳,心中倍感无力。 赵贺担忧的看了他一眼:“魏总,方律这里真的行不通的,要不……咱们还是从程序上入手吧?” 季惊白阖眼,嗓音哑得不成样子:“你去安排吧,不计任何代价,老城区必须尽快动工。” 江景御园。 回家后的季惊白疲惫地将自己埋进沙发里。 门铃忽然被按响,他起身走向大门,透过显示屏,能看见苏柔婉忐忑娇媚的脸。 他按下电话图标与外面对话:“你来干什么?” 苏柔婉愣了愣:“旻叙?我……是妈让我明天陪你去三亚旅游。” “那你自己去吧。” 季惊白不耐烦的蹙起眉,正要挂断电话,屏幕上的苏柔婉瞬间红了眼:“旻叙,你知道人死不能复生,也明白时光也不能倒流,难道活下来的人也要像死了一样吗?” 他瞬间僵在原地,只听见苏柔婉小声祈求:“旻叙,我们还有孩子,还有下半生啊,不要这样折磨彼此好不好?再给我一个机会,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……” 刹那间,苏柔婉与父母的话语在季惊白脑海中交叠。 似乎身边的每个人,都在求他向前看。 而在方嘉翰兄妹那里,他的所作所为早已没了回头的余地。 “啪嗒”一声,门开了。 季惊白兀自转身,没有去管提着行李箱的苏柔婉。 “旻叙……” 苏柔婉惊喜过了头,忽然听见季惊白沉声道:“随你睡哪里,不要进杂物间和主卧。” 她表情有片刻凝固,而后迅速回过神来,冲着他温柔一笑:“好,我去次卧。” 只要季惊白能默许同居和一起出去旅游,她就还有翻身的机会! 次日,星城机场。 播报声停止后,飞机的滑轮缓缓向前驶去。 闻着身侧似有若无的玫瑰香,季惊白蹙了蹙眉:“你怀孕了,以后不要用香水,含化学物质的东西对孩子不好。” “好,以后都不用了。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