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天一细细思考了一番,知道瞒不住了,索性坦然回道:“她是个不懂规矩的妇人,前些日子偶然间从一名神医手中得了个药方。 这药方说是能解男子的力不从心之症,所以就将它拿了出来。 五王爷的侍卫也曾为五王爷来要过这秘方,她给了一些,但好像对五王爷并无任何用处!” 这赵天一还算聪明,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。 所以镜墨修去怡红院不是为了凤髓晶,而是为了这秘方。 小媛媛了然于心,扫了一眼跪着的赵天一,便离开了。 赵天一颤巍巍的起身,伸手碰了碰仍旧戴着的乌纱帽,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。 南府。 季泽炎收到毕如春的消息,说是怡红院的赵娘子找她。 仇人见面,分外眼红。 她可不能暴露她摄政王妃的身份。 季泽炎让戚小姐给她梳了个男子的鬓发,为了掩盖面容,还特意在眼角处点了颗痣。 戚小姐望着镜中的俊俏郎君,“娘娘,你要是个男子,奴婢一定嫁给你!” 季泽炎勾了勾她鼻子,调侃道:“怎么,想嫁人了?要不把你许配给南无?” 那傻小子看着还不错。 戚小姐被说得一脸通红,娇羞道:“娘娘就别拿奴婢开玩笑了!” 季泽炎笑了笑,最后穿起了男子的衣袍。 是一件墨白色的长袍,中间还挂了块玉坠,手中拿了把玉扇。 她在戚小姐面前晃了晃,问道:“怎样?这样应该看不出我的身份吧!” 戚小姐连连点头,“看不出看不出,娘娘眼下就是个俊俏的公子哥!” 看不出就好。 半个时辰后,她到了幽香院门口。 往日她来幽香院都是从特殊通道进去的,今日也是。 可没想到,那守门的门童见她是个男子,将她给拦住了。 “公子,要进幽香院还请移步正门,此门通往不了!” 季泽炎松了口气,看来她这妆容化得很逼真啊! 她亮出南府的腰牌给门童看,“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么?” 那门童一看腰牌上的身份,对比了好久,都没反应过来。 季泽炎笑呵呵的拍了拍他肩膀,“工作做的不错,继续保持!” 毕如春看到季泽炎时,只是怔然了片刻,就认出了她是王妃娘娘。 她压住了眼底的惊艳,汇报正事。 “娘娘,那怡红院的赵娘子已经在屋内等候你多时了!” 季泽炎点了点头,就是故意让她等的。 高人出山不都得讲究排场么? 季泽炎上了二楼偏房,打开门,就看见了一女子正站在窗前背对着她。 她开门的声音很轻,以至于那女人还未转身。 季泽炎细细打量起她,分明是青楼女子,可这背影总给人一种孤独寂寞的感觉。 她干咳了一声,惊扰了窗前的女人。 赵娘子转身,看到一名男子时,略显惊讶。 不过很快她又想到毕如春跟她说的,幽香院的老板是个男子,好像叫徐念之。 仅仅是一眨眼的时间,赵娘子给人的感觉就变了。 成了青楼女子那般活热情的样子。 她热情道:“想必阁下就是徐公子吧,今日实属叨扰,还请徐公子莫要怪罪!” 好家伙,怎么张口就文绉绉的。 这哪像是青楼女子,倒像是才女。 季泽炎没表现出惊慌,同样笑脸示人,“怎么会呢?我们两家在京都城做生意也有段时间了,但是一直都未见过面。 今日一看赵娘子,还真的是如外人所说,赵娘子就是怡红院的活招牌啊!” 不是她夸张,她长得确实漂亮,不过给人的感觉却很奇怪。 她跟毕如春不是一种类型的女子。 毕如春张扬洒脱,十分有个性。 眼前的女子虽然接触着,也算是够热情奔放,但感觉那不是真实的她。 她先前一进来看见的孤寂落寞的赵娘子,倒像是真实的赵娘子。 赵娘子用手帕掩嘴一笑,“徐公子说笑了,今日我来,实在是想请教公子一件事情!” 季泽炎点点头,随后倒是真像个男子一样,随意的倚靠在桌前,长腿往外一伸。 赵娘子笑了笑,并不觉得他这番行为有何不妥,倒觉得他是个性情中人。 “听说幽香院近日研制出了一款新品,能让力不从心的男子彻底摆脱烦忧,不知道是用何秘方,徐公子可否告知一二?” 好家伙! 现在的人挖墙脚都这么直白的么? 季泽炎摆正好了坐姿,既然有求于她,那就要拿出求人的姿态。 她摆起架子,用一种商量的口吻道:“告诉你自然是可以的,不过我可以从赵姑娘手中得到什么好处呢?” 面对这样的回答,赵娘子并未露出半分惊讶。 季泽炎有时候觉得她实在是过分沉稳,就好像是个木头人,一点也没有青楼女子的娇羞模样。 赵娘子拿出随身携带的包裹,将它放于桌前打开。 里头是一幅画。 不! 准确来说应该是半幅画! 应该还有半幅被烧毁了。 赵娘子将画展开,“徐公子一看就是四通八达之人,定然也知晓凤髓晶一物。 这幅画便是凤髓晶的半张样图,至于剩下的半张,因为我之前的疏忽,导致被烧毁了半张。 不过若是徐公子答应给我这秘方,剩下的半张样图已经在我脑海里,我随时都可以给徐公子画出剩下的半张样图!” 这未烧毁的半张样图看着确实像凤髓晶。 不过那是基于她知道凤髓晶的样子,若是从未见过凤髓晶的人,看这半张样图,觉得这凤髓晶与普通的木簪略无一二。 所以她也必须得假装惊讶。 季泽炎勾起嘴角,狐疑道:“我该怎么相信这是凤髓晶的样图呢?毕竟赵娘子你也只是一个妇人,又怎会知道自己手中的样图是真是假?” 赵娘子陷入了困惑,她该如何解释这样图的由来,看这徐公子不像是好糊弄的人,若是对她袒露心声,未必会得到理解。 可是她真的急需那秘方! 季泽炎以为赵娘子定会用三寸不乱之舌来说服她,可下一刻,她便看见赵娘子身体渐渐往下,最后跪在了她面前。 这是开始打感情牌了? 季泽炎惊讶住了,忙上前想扶她,又想起自己眼下是个男子,不能随意碰人家姑娘。 她怪尴尬的问道:“赵娘子这是干嘛?我只是随便一问,并非怀疑赵娘子,你还是起来说话吧!” 赵娘子眼尾渐渐猩红,挺直的细背微微松垮了些。 她捏着手帕擦拭着眼尾的泪水,哽咽道:“徐公子,我敢用自己的性命担保,这幅画绝对是真的,所以求徐公子告诉我秘方吧!” 季泽炎看她急切的眼神,有些想不通她这番行为的起因。 她这是怕幽香院抢光了怡红院的生意,所以才会如此么? 可是怡红院也是京都城的老牌青楼了,岂是一个秘方就能搞破产的? 季泽炎觉得事有蹊跷,但没问出口。 她先让赵娘子起身,而后斟酌道:“赵娘子还请容许我想一想,明日这个时候必定会给赵娘子一个答复!” 听完,赵娘子也没继续待着,便离开了。 毕如春和徐念之他们随后就进屋了。 毕如春更是火急火燎,问道:“娘娘,那赵娘子可是问你讨要秘方,你可千万不能给呀!” 他们辛苦研发出来的秘方,岂能说给就给呢? 徐念之觉得毕如春实在是叽叽喳喳,“娘娘自有法子,你少说话!” 季泽炎沉思,一言不发。 她看着底下正来接送赵娘子的马车。 这马车为何看着像是官车? 季泽炎喊来毕如春问道:“你认识站在赵娘子身边的男子么?” 毕如春望向窗外,看见了一男子正对着赵娘子,那男子衣着朴素,浑身的气质看着像是个书生。 毕如春将自己所认识的书生都回忆了遍,最后回答道:“娘娘,那男子好像是赵天一,应天府书院的院长!” 赵天一? 他与赵娘子是何关系? 为何赵娘子面对着他时,眉眼始终是带着笑意的。 毕如春继续道:“那赵天一可是京都城最具文人风骨的书生,皇上赐他锦衣玉绸他都不要,说什么要去书院教书,这都教了几年的书了,也不就是混了个院长的职位么?” 毕如春说到底是个市侩妇人,肚子里没什么墨水,自然是喜欢那些高官贵臣。 不过她倒是觉得这赵天一很有个性,待在书院教书不比卷入官场好些? “大人,你怎么来了?” 赵娘子看到赵天一时是有些害怕的。 他向来不允许她跟外人打交道,只将她留在怡红院中。 平常接待客人一事她也不曾过问,说到底就是个空壳老板。 果然,赵天一双眼严肃的盯着她,迫于文人的风骨,让他没有当街怒骂,只能眼神冰冷的警告她。 赵娘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,她没敢抬头看他,随后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。 她知道他不能过多的跟她待在一起,否则会被人认出。 到时候他被世人所称赞的高松风骨便会毁于一旦。 赵娘子上了马车后,赵天一紧随其后。 楼上的季泽炎注意着他们的这番行为,实在是令人不解。 她觉得赵娘子很怕赵天一,但是又好像不是很怕。 也不能用怕来表达,更多的是尊敬和忌惮。 还有对赵天一的爱意! 季泽炎不知道自己看没看错,但好像确实如此。 毕如春嘴角边忽然扯出了一抹冷笑,讥笑道:“真是没想到,被百姓歌颂的赵大人,原来也沉迷风花雪月。 不过这赵天一如今还有时间玩,他不应该忙得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了么?” 季泽炎抽回思绪,问道:“为何?” “娘娘有所不知,这马上就到了初春,按照大祁的习俗,新一批的学子们也要入学了。 今年听说应天府学院招了不少学富五车的才子,不过这些才子大多是出生于官宦家庭。 所以每年这个时候,应天府书院可忙了,他们得为那些公子哥分配最好的教书先生,若是没分配合适,可就要遭殃了!” 季泽炎了然于心,等级分化不管何时都是存在的。 “那应天府书院的开学典礼是在何时?” 毕如春想了想,正要回答时,就见娘娘忽然往楼下跑去。 季泽炎急匆匆冲出门外。 刚才她好像看见墓灵了,像他,又好像不像他。 自从小八死后,她就一直没有他的消息。 季泽炎也觉得对不起他,没有完成答应他的事情。 她下去后,冲出街道。 下一刻,她看见墓灵就那样站在不远处,仍旧是手持着佩剑,浑身充满着杀气。 但这一次好像不同了。 他似乎稍微打扮了一下,原本随手一扎的束发此刻扎的整齐划一,衣裳也换成了大祁的服饰,换上了黑色的衣袍,加上他本就长得好看。 远远望去,还以为是哪家好看的公子哥呢? 季泽炎激动的冲上前,“墓灵,你来了!” 墓灵有几日未看见她了,即使她今日换了男装,他仍旧是一眼就认出她了。 她还是如往常一样。 很漂亮,很漂亮。 仿佛他一靠近就会弄脏了她。 想到这,墓灵往后退了些,拉开了与她的距离。 季泽炎没察觉到他眼里的情绪,他往后退,她就往前走一步。 “墓灵,这几天你去哪里了?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?” 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,小八的死对他来说打击很大。 杀了孤狼后,南蛮还派了不少杀手追杀他。 他侥幸躲过了他们的攻击。 不过最好能活着回来。 她好像功不可没。 她的笑容好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刻进了他脑海中。 墓灵看着眼前的女人,不知为何,总感觉心跳砰砰乱跳,他很难控制住。 季泽炎见他还是如往日一样沉默不说话也习以为常了。 不过至少他能活着回来就行。 季泽炎双手放于身前,细细打量着他。 “不错啊,还知道打扮打扮自己。 你都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要是出去了,肯定会被心怀不轨的姑娘给骗走的!” 墓灵不会表达,只能傻傻的笑着。 季泽炎上前,拍了拍他肩膀,俨然一副我是好人的姿态提醒道:“所以就别走了,待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侍卫,我保证那些女人不敢靠近你半步!” 墓灵摇头,腼腆道:“不了,这次回来我有要事......跟你说。” “什么要事?” 墓灵瞧了一眼周围的人,觉得这里不适合说话。 他抿了抿嘴角,稍稍靠近了她一些,轻声道:“这里......不适合说话,换个地方!” 季泽炎立即收敛起玩笑的姿态,领着墓灵往前面走去了。 墓灵在身后跟着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