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,我不算是什么彻底的好人,我身上也有着坏的一面,现在我要让我坏的一面展现出来。 我命人将被云汐月穿越前那位庶女做的恶事,以及云汐月盗窃被抓的事传扬了出去。 云汐月是如今京城火热的人物,被无数双眼睛盯着,这些事没费什么力气就被传得到处都是。 云汐月风光了不过两日,就又闭门谢客,称病不出。 三皇子来找过我两次,我也称病不便相见。 阿巳说他气得倒仰,却无可奈何。 我乐不可支。 萧启借故教训了三皇子一顿,但三皇子明显没有惦记他的一点儿好,反而将他忌恨上了。 三皇子天生便是这样一种人,他很乐意别人受委屈,但自己却受不得一点儿委屈。 很快年关将至。 宫中宴饮,通宵达旦,民间不设宵禁,处处都是欢乐的气氛。 年关过后,便是各地官员述职的要事,此时忽然传出李御史收受贿赂之事,一夜之间,李家被查抄,一家老小都被关进狱中。 而此时京都开始盛传那日簪花宴上,云汐月开口指出李小姐一家必有灾祸,却被李小姐一口回绝的事情。 甚至有人说我凶狠跋扈,毫无礼节,养在民间的就是没有规矩。 反倒对阿巳赞誉有加,说她虽非父皇母后亲生,却自幼教导,举手投足才是京中贵女的典范。 我一听,便知道,离间计来了。 阿巳再次被气到了,但她也有点后怕。 「夷光,实不相瞒,若是我没有和你同甘共苦过那半年,别人说这样的话,我可能就信了。」 「那你现在呢?」 「现在,我只想找到那个嚼舌根的人,拔掉她的舌头。」 我想了想,此事的关键还是在于尽快为李御史家平反,只要平反了,就能将云汐月再次打落下去。 我戴上李小姐送的那块玉佩,去拜见皇祖母。 我的皇祖母对我并不喜欢,她始终觉得我流落在外面是一段并不光彩的历史。 我只在回宫之后,见过她一面。 这一次,她也拒绝见我,她身边的传话的嬷嬷忽然看到我身上的玉佩,面色骤变。 「公主殿下稍待,奴婢再去通传一次。」 片刻之后,她神色微讶的请我进去,我的皇祖母已经坐起来,我一进去,她就盯着我的玉佩。 我识趣的说着这玉佩的来历,将那李小姐的事捡着有趣的说给皇祖母听。 她听着听着,竟然落泪了。 她颤颤巍巍的也从自己的身上拿出来一块玉佩,两块玉佩一合,便是完整的一个。 她抱着玉佩哭得哀切,连声让父皇来。 我看她如此失态,心中愕然。 嬷嬷欢喜的送我出来。 「太后娘娘已经许久未曾如此高兴过了,托了公主的福,太后娘娘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妹。」 当天晚上,我便听闻父皇下旨重新审查李御史的案子。 到了第二日,李御史已经全家出狱,重拾清白。 当日下午,太后亲自出宫去探望李家老祖母,姐妹相见,痛哭流涕。 隔天,李御史被委以重任,而李家老祖母被封为诰命夫人,连带着李小姐也被封了一个县主。 如此好事,真是喜闻乐见,我笑不可支。 而云汐月却没那么好过了。 她的预言只准了三天,人人都说她是乌鸦嘴,被她言中了是要倒霉的。 连景妃娘娘都让三皇子离她远一些,因为三皇子又被父皇申斥了,说他不务正业,耽于女色,毫无皇家风范,有失体统,他又被外派出去了,这一次听说是去道路难走的蜀地。 景妃哭了一场又一场,也没能让父皇动摇决心。 夜里,我做了一个梦。 梦里的云汐月顺利得到玉佩,通过预言俘获人心,又让侯府破例带她参加宫宴,在宫宴上被皇祖母看中,顺利得到她老人家的青眼,从此有了打脸我和阿巳的底气…… 梦醒后,我深吸几口气,庆幸这只是一个梦。 也庆幸,李御史真的清清白白,不然,就完了。 三皇子去后,听闻云汐月找过杨璟之几次,却都被杨璟之避而不见,反倒杨璟之递了帖子,想要求见我,被我给拒了。 阿巳说,「杨璟之对你似乎有意,他家世不错,样貌不差,虽从前有过误会,但他当时被人追杀,能做到那个地步,也算聪慧机智,你可考虑一二。」 我摇摇头。 单凭梦中他和云汐月的关系,此生他便不在我夫婿人选之内。 转眼四月,太子萧启春狩坠马,在东宫静养。 而外国使臣来访,带来了珠宝和香料,还有一个叫三足鼎的玩意儿。 那三足鼎上有不同的色块,打乱后需将色块还原。 使臣说这个东西,他们国家无人能解开,听闻我朝是泱泱大国,一定有能人可以解开将它恢复原位。 使臣说以一天为限。 满朝文武,百思不得其解。 父皇命人去请萧启,偏生萧启此时醉着,来不了。 眼看着将要丢脸。 忽然,永康侯府出来了一个云汐月,说她可以解出来。 她手指利落的在那三足鼎上拨弄几下,便将东西复原,并不屑的说,此物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。 这一次,她又大方光彩,引得了众人瞩目。 父皇大喜,奖励了侯府,但并没有奖励云汐月。 我很奇怪。 父皇在母后处用膳的时候,忽然看着我开口道,「那女子虽会一些奇巧之术,但她心术不正,还污蔑朕的两个女儿,她此生都休想再得到朕的奖赏,除非天崩地裂。」 我心中很暖。 他是一个好皇帝,也是一个好父亲。 他能明辨是非,善于用人,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梦里的昏君,怎么会亡国呢? 不应该的。 今日的对话,父皇有意让人传到了永康侯府。 听闻云汐月在亭中站了一夜,到了第二天便气哼哼的出了京城,扬言迟早有一日,会荣耀回归。 她离开了京城。 我希望她永远不要回来了。 我不喜她。 越与她接触,我便愈发有一种被宿命包裹的感觉,躲不开,逃不掉,让人难受极了。 我去东宫见萧启。 他被父皇罚抄书明经。 父皇气他需要他为国效力的关键时刻,他居然醉了。 我心里明白这大概是宿命,可能萧启就是要因醉酒触怒父皇。 虽然我提醒了,但也改变不了命运。 可我终究还是有一点怨气。 我埋怨道,「不是不让你喝酒?」 萧启见我来,展颜一笑,放下手中书卷,好脾气的解释道,「我还伤着腿,总要吃药,那药要用酒送服,一沾就倒,除非我不吃药。」 我心中一惊,「谁替你开得这药。」 「人就在那里。」 他伸手一指,我这才发现,院子的莲池旁边还有一个静默的男子。 他一身白衣,在满池莲叶衬托下,清新脱俗的仿若一副静美的画卷。 萧启笑道,「他是药谷神医的弟子沐行意,若非要借用我的手收名贵药材,恐怕我也请不到他来我府中做客。」 神医出现了。 我心中惶恐不安,希望他还没有和云汐月接触过,又庆幸云汐月被我气的离开了京城。 沐行意清冷的向我行了一礼,仪态端方,气质超群,是个让人瞧一眼就忘不掉的人物。 我压抑住心中烦躁,好声好气的问他,能否为萧启开一副不用酒送服的药。 他神色定定的看着我,只说了一个字。「可。」 我放心了。 我避开沐行意,推着萧启的轮椅走到僻静无人处,再次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诫他,不要喝酒,除非天崩地裂,否则在他当太子的时候都不要喝酒。 萧启手扶住车轮,让我停下。 他眸光凝重的瞧着我,「你到底知道什么?」 我知道,若是不说出些什么,不能让他安心。 我深吸一口气,「在宫里的人找上我之前,我就做了一个梦,梦见自己成了公主,只不过,梦里你我的下场并不好,我死了,阿巳死了,你也死了,父皇母后也……因此,我才强行留下阿巳。太子哥哥,你可信我?」 「我是……如何死的?」 「先是醉酒误事被父皇惩罚,后又醉酒在宫中纵马,被父皇废除太子之位,幽闭残巷,后吊死在那里。」 他手指攥紧。 「那你和阿巳又是……」 「我和阿巳并不相合,真假公主之事让我们两人互不服气,明争暗斗的争夺父母的宠爱,她屡屡挑衅我,被我设计废除公主之位,发配尼姑庵后,意外跌落山崖摔死。我……则是叛军入宫,被人斩断手脚,烧死在冷宫。」 萧启手指握拳,被狠狠气到了。 他凝重道,「此事你知我知,不要再说给其他人知道,我记住你的话了,你保重。」 他说记住我的话,便是全力满足了沐行意需要的药材,并送他出京,让他随了自己的理想,到处行医,拯救苍生。 又日日请了杨璟之来府中与他一起闲谈对弈。 并加紧人手,命人一定要查出来杨将军被害真相。 也是老天保佑,竟然在边境抓到了一个细作。 那细作没有熬住苦刑,交代了一些线索,顺着那些线索查出来朝中许多大人物。 朝中每日不停的有大臣被抄家灭族,朝局动荡之下,人心惶惶。 父皇被气得到了后宫也依然板着脸,母后让我和阿巳乖一些,免得被殃及。 终于,在一个月的腥风血雨后。 杨将军被追封为王,满门被封为公侯,以国礼祭奠,极尽哀荣。 而杨家的事迹也被父皇命人到处传扬,人人都知道,杨家是为国尽忠,战死沙场,是满门烈士。 此事尘埃落定后,我和阿巳带着阿奶一起去杨公墓祭拜,意外遇见了杨璟之。 远远望去,他像是一颗倔强的青松,沉默又坚定。 他看见我和阿巳,眸子了无情绪。 只在瞧见阿奶一把年纪还带了瓜果供品,眸色温柔了几分。 大概在他眼中,我和阿巳来祭拜是沽名钓誉,包藏祸心。 只有阿奶是真正的被杨将军庇佑的百姓,是真心的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