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哈哈!” 丽娘大笑两声,“可现在我杀你,太简单了,不过我只会划花你的脸,要你像我一样活着。” 丽娘抓起刀,眼神阴狠,然下一刻,一支箭命中她胸口,她再张嘴,喷出来的都是血。她看着冷然,眼泪落了下来。 “我……我真后悔……遇到他……” 冷然眼前阵阵发黑,但见四下已是一片火海,她只看到一个黑影,那黑影很高大,仿佛能遮天蔽日一般。 紧接着,她彻底昏了过去。 迷迷糊糊的,她感觉被人抱着,那种肌肤相贴的温暖让她极度渴望,她恨不得钻进他身体里,与他融为一体。 他哺喂她喝水,一点一点,似是怕呛到她。她急不可耐的想要更多,于是缠着他的唇舌,软软求着。 即便是在梦中,看不到那人的脸,可她依旧觉得安心。 而再次醒来,她发现自己躺在土炕上,被子又硬又冷,再抬头看发现这屋子黑黢黢的,只一个不大的格子窗,窗子上的纸还破了,当间有一张四方桌,老旧的看不清本来模样,桌子的一条腿还补过,再无其他家具。 门是开着的,让这屋子不至于太昏暗。 她撑着胳膊坐起,发现穿着中衣,不由想起梦里的事,好像真有那么一个人。 是他吗? 是吧。 如果不是,那她希望只是个梦。 咕嘟咕嘟…… 听到这声响,冷然往下面看,地上放着火盆,盆上架着铁锅,锅里熬着米粥,正滚着气泡。 米很香,而她又饿极了。 稍稍迟疑了一下,冷然试着下了炕,火盆旁边放着勺子和碗,她手脚发软,艰难的舀了一勺到碗里,而后赶忙捧起来。一边吹热气一边喝,很快将一勺喝完。 她又舀了一碗,这一次慢慢吃,但也很快将一碗吃完了。 一直没有来人,她不好意思再吃。将碗放下,她站起身,扶着墙往外走。走到门口,不由柳暗花明,屋里如一个黑洞,而外面却是似仙境。 远处高山连绵,有瀑布飞流直下,近处山林起伏,有十几座房子点缀其间,再收回目光,发现身后这房子在山坡之上,周围绿草茵茵,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。 “醒了?” 听到这声,冷然赶忙转头看去,见是一个妇人,头发已经花白,但脸上没有皱纹,而且肤色红润有光,桃面粉腮,竟有几分娇媚。 只是此刻看她,柳眉倒竖,眼神冰冷冷的。 冷然下意识点了点头,“这位夫人……” “我还未出阁。” “这位姑娘……” “你觉得合适吗?” “这位姐姐?” “哼!” 冷然深吸一口气,这是一位年纪大但还没有嫁过人的老姑娘,并且脾气有些古怪。 “姐姐,这是哪儿啊?” “飞鹰寨。” 流云在愣了一愣,“飞、飞鹰寨?” 她在土匪窝里? “我们当家救了你。” 想起在火海里那个高大的身影,冷然心里紧了紧,“我能见见你们当家吗?” “你随我来吧。” 房子后面有条小路,冷然跟在这位叫江红的姐姐后面,再一细打量,发现这女子头发束起,腰间束着腰带,窄袖长袍,一身白衣,太白了,有点像孝服。 她腰间挂着一把七寸短刀,很细很薄,应该是取其轻巧。 这坡上只此一栋房子,等下了山坡,往西边一拐,看到一棵松树下,几个同样穿着白衣的女人正凑在一起……嗑瓜子! 她们身上也都别着刀,有的人身上还有洗不掉的血迹,一片一片的。可她们现在有说有笑,特别像凑一起聊东家长李家短的妇人们。 “谁让你把那男人养的那么娇气,白白嫩嫩的,水桶都提不起来,没有那一把子力气,夜里那事自然也不行。” “谁知道是中看不中用的,不像你家大牛,我都想拐自己屋里了!” “其实我也挺馋你家那位的,床上不行,但摸起来滑手。” “那咱换两天?” 其他人开始起哄,几个女人接着轰然笑了起来。 “你们几个不思打家劫舍,整日思男人,没出息!”红姐恨声道。 这话一出,几个女人笑得更开怀了。 冷然有点受惊,这什么地方啊! 有个长相明丽的女子,二十来岁,自女人堆里站起身,打量着红姐身后的冷然。 “这便是昨晚带回来的那个?” 她这话一出,所有人都不笑了,齐刷刷的看向冷然,眼里都是打量。而且越是打量,这些人脸越冷越沉。 “我倒不觉得她多美!” “比我差远了。” “身材也不好。” “没我屁股翘。” 这羡慕嫉妒恨是怎么回事,冷然当下更懵了。 再往下走,看到的仍是穿孝服的女人,经过练武场,看到她们正在练剑,那一招一式竟十分凌厉,根本不像是土匪那样的乌合之众。 等下了山坡,来到一处平坦的地方,能看到一栋比较高大的房屋,所谓的高大也只是相比于周围低矮的土坯房高了一些而已。 进门一间大堂,里面很空,最前面蹲着个木墩,上面铺着虎皮,应该就是所谓的寨主的宝座了。 红姐带着她绕过大堂,来到后间屋前。 冷然想到那个高大的身影,再结合那个梦,她有些紧张的拉住红姐,“我身上的衣服是谁换的?” 红姐突然脸一冷,“只是换个衣服,你别多想。” “啊?” “我们当家的才不会看上你。” 她确实想了,但跟她以为的好像不一样吧。 红姐先进屋,禀报过后,才出来唤她进去。 冷然走进里面,这屋子倒是宽敞,摆了不少家具,一架雕花的拔步床,梨花木的妆奁,还有靠西窗的罗汉床,墙上还挂着一些字画。 而西窗前放着一尊观音瓶,瓶子几枝海棠开得正艳。 这像是一间女儿家的闺房,家具摆设很有讲究,像是大户人家的。 靠西边立着一架山水屏风,透过屏风盈月能看到一个身影,窈窕的,身材丰满的…… 好像哪里不太对! “你们寨主是男人吧?” “谁规定土匪头子必须是男人的?” 说着,一穿着绯色长裙的女人自屏风后走了出来,她身材高挑,头发是披散开的,姿态翩然,长相也极貌美,卵圆形的小脸,肌肤如雪,眼睛很大很亮,眉毛浓密,山根直而挺,十分妖艳妩媚。 但其实看不太出来年龄,没有少妇的青涩,没有年纪大的风韵,介于少妇和中年妇人之间。 她睨着冷然,一番打量后,问道:“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?” 冷然点头,“飞鹰寨。” “知道我是谁吗?” “飞鹰寨寨主。” 这不废话! “我便是江湖人称一枝海棠压梨花的飞鹰寨寨主,金海棠。” “金,金寨主。” 冷然脑袋有些懵,心想原来昨晚是她救了她啊,可那高大的身影还有梦里那肌肤相亲的感觉又那么真实。 “我救了你!”金海棠道。 冷然忙谢道:“多谢金寨主相救,我……” “可我也不能白救。” “您的意思是?” 金海棠往椅子上一坐,拍了拍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匣子,不由气道:“堂堂一个侯府,竟然只搜刮来这点东西,还不够大家伙塞牙缝的!” 她话音一转,又道:“如今世道艰难,我们土匪的日子更不好过,细算一下的话,大家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肉了。” 冷然脑子有些木,土匪竟然在向她哭穷! “你看你倒是细皮嫩肉的,一锅炖了的话……” “我交赎金!”冷然赶忙道。 “三五千的,还不够我们跑一趟的辛苦费。” “两万两!”冷然道。 金海棠一下瞪圆眼睛,又怕冷然觉得她没见过世面,忙垂下眼眸,干咳一声,“如此的话,你就写一封信吧,我让我们寨中兄弟送到你家,只要他们交足赎金,我们就不杀你,决不食言。” “好!”保命要紧。 “没想到救回来一个金疙瘩。”金海棠热情的拉住冷然,“说好了,这可是你主动给我们的赎金,不不,这叫谢礼,毕竟我们还救了你。” 冷然点头,他们将她从谢子安手里抢回来,便当是谢礼吧。 “哎哟,果然长得好看的人,做事都大方。小红,交代下去,她是咱们寨子里的贵客。” 红姐翻了个白眼,“也就两万两,你至于这么狗腿?” “去去,你要给我钱,我也夸你好看。” “不需要你夸,我本来就长得美。” “还是嫁不出去!” “金海棠!” 江红气冲冲的走了。 金海棠拉着冷然的手,满脸带笑的看着她,真像是看一尊金光闪闪的大佛。被她这么盯着,冷然颇为不自在。 “你会梳头吗?” 冷然点头,“会。” “那帮我梳起来吧,梳个好看的,得能配上这身衣服。” 金海棠在妆奁前坐下,冷然拿了一把梳子在她后面梳,这时她才发现,她后脑勺有一道很长的刀疤。 她手不由抖了一抖,这样一刀下去,她竟然还活着! “对了,一定要把那刀疤盖住。” “好……” “这身衣服好看吧?” “呃,好看。” “从江阳公府后院抢的。” “……” “哎,我不喜欢杀人,尤其是女人,那江阳公府的姑娘爱乱跑,一下撞我刀上了。我瞧她长得好,便寻思她定有许多好看的衣服,于是进她屋翻出来这件。” 冷然手抖得厉害,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稍稍镇定,继续给她梳头,不敢有一丝马虎。 “你怎么得罪那谢子安了,哎哟,我进院的时候看到你趴在地上,实在可怜哦,看到我都于心不忍了。” 冷然心想,因为她那副悲惨的样子,反而救了自己一命。 “我原是靖安侯夫人。”冷然便将她和谢子安的恩怨挑了一些说。 金海棠听完十分气愤,“这谢子安真是无耻至极,当时我应该杀了他的!” “那你……” “哎,他身边那些人功夫也不错,杀他确实有些勉强。” 说得好像无所不能的! “你们除了靖安侯府、江阳公府,应该没抢其他家了吧?” “还有长公主府。” “……” 冷然皱眉,一个飞鹰寨有这么大的本事? 一夜烧杀抢掠三大世家,而且每家都有府兵。 冷然给金海棠梳了垂髻,配上她这身百蝶戏花锦缎红裙,整个人少了几分娇媚,更显温婉端庄。 金海棠照着镜子,不想竟哭了起来。 “太好看了!” “美得只应天上有!” “这才叫艳压群芳!” 冷然:“……” 她第一次见这么自恋的! “以后你就在我这屋里吧,我都不想放你走了!” 冷然只希望张琪接到她的信,赶紧交了赎金,然后离开飞鹰寨。 她发现这里的女人多少都有些不正常,而且她也没得罪她们,但她们看到她却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,好像她抢了她们什么东西似的。 接下来几日,冷然就住在金海棠这里,除了大家伙目光不太友善,其他也还好。 这日,冷然趁着金海棠午睡的时候出来,果然四下无人。之前金海棠跟她说,午睡可以养颜,所以她们寨子里的女人都喜欢午睡。 她要是不试着往外逃一下,好像都对不起金海棠的脑子。 四下望了望,冷然朝下面的林子走去了。 林子不深也不密,走了不多久听到有溪流声,如果顺着溪流走的话,应该能找到出口。这样想着,冷然赶紧循着声音跑过去。 越往里走,水声越大。等出了林子,见是一条很宽的河,河水自上游奔流而下。 这时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穿素衣长袍的男子,头戴方巾,一副书生打扮,他正蹲在河边洗砚台。 据她了解,飞鹰寨也有男人,但男人多是被掳来的,给这些女土匪们做夫君。 “哎,我的砚台!” 听到这声,冷然望过去,见那男人沿着河边追着什么,但只跑了几步就跑不了,因为他脚上有铁链,铁链另一头拴在不远处的树干上。 冷然站在下游,不多久见到浅浅的河底有块黑色的砚台顺着水流翻滚过来,她忙弯腰截住了。 那男人这时也看到了她,先愣了一愣,随后抬手作揖。 这男人长相俊朗,白白净净的,眼神清明,这般斯文有礼,应该就是个书生吧。 “你的砚台。”冷然递过去,“磕了一个角,但不影响使用。” 书生谢过冷然,看着手里破损的砚台十分惋惜。 “姑娘是新来的?”他问。 冷然笑,“新被掳来的。” 书生摇头叹了口气,“等你的家人凑够赎金,他们会放了你的。” “那你呢?”冷然看了看他脚上的铁链,“你家人还没交赎金?” 书生气愤道:“我没家人。” 冷然心想这句话大概也可以这么理解,他的家人不肯为他交赎金。 “你就没想过逃走?”冷然试着问。 书生好笑道:“别说我脚上有铁链,便是没有,也逃不掉的。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