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分钟后,林岚的情绪平复下来:“谢谢听野,但今天的情况特别,阿姨下次给你做蛋糕好不好?” 路听野颔首,看向沈常乐:“别哭了,有事就去找我。” 说完不等幼小的沈常乐回答,就转身离开。 林岚熟练的找到医疗箱,给年幼的沈常乐上药。 看着女儿腿上的擦伤,林岚的心紧紧揪在一起。 沈常乐是她的底线,这次无论沈世民说什么,她都不会再原谅他! 林岚拿出手机,拨通了报警电话。 但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,被砸晕的沈世民此刻正站在母女俩身后…… 醒来的沈世民怒气更甚,他一把从林岚手中夺过手机,“啪”的一声砸在地上。 “想报警是吧?老子真是……”沈世民咬牙切齿,一拳将林岚打倒在地,而后粗暴的拖着她往房间走去。 林岚的头磕在地上,眼神开始涣散。 年幼的沈常乐一急,冲上去对着沈世民的手就是一口! “我去!”沈世民吃痛,放下林岚,对着年幼的沈常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:“咬老子?老子供你吃供你上学,你竟然敢咬老子!” 年幼的沈常乐被揍的头晕目眩,只能松口。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妈妈被沈世民拖走,囚禁…… “不!”沈常乐大喊一声,猛然惊醒。 她惊坐而起,身边一片冰凉。 路听野没在。 沈常乐眉眼间的失落和萧瑟渐浓,但转瞬又松了口气。 她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,童年的阴霾始终环绕着,都快要压的她直不起背。 万一真的变成沈世民那样,只会害了路听野。 或许保持距离,也是一种办法。 想到这,沈常乐起身缓了缓心悸,才匆忙赶去了医院。 抵达时,路听野正站在她的办公桌边看着什么,桌上还摆着冒热气的豆浆和鸡蛋。 沈常乐愣住,心底某个角落冒出暖意。 走进一看才发现路听野的视线落在抗抑郁药上。 她顿时紧张起来,立即去藏。 不料手刚伸出,就被路听野握住。 下一秒,男人满含怒意的声音在沈常乐的耳边响起:“你口口声声说爱我,却连抑郁症复发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!?” 世界上有很多病痛。 大到早衰症、渐冻症、阿尔茨海默病、糖尿病,小到发烧感冒,这些病无一例外都有具体的症状。 只有抑郁症不同,它来无影去无踪。 有时就连患者本人都无法确定,自己只是心情不好,还是抑郁症又造访。 沈常乐无法开口。 因为她早就敏感的觉察到眼前的路听野早就不是以前的路听野了。 他的冷淡敷衍并不是因为甘棠的出现。 很久之前,两人之间就渐渐的没了话题,他不会再给沈常乐准备早餐,不会嘘寒问暖。 多数时间都泡在医院里,似是疲于应对沈常乐。 她统统看在眼里,每次和路听野相处都如履薄冰。 当心自己说了,也只能从路听野那里得到一句:“矫情。” 即使是这样,沈常乐也想过要告诉他的,只是每次都会被其他的事情耽搁。 可倘若路听野细心,或者哪天到自己的桌前来看看,就能发现抗抑郁的药,像今天这样。 路听野看她脸色不好,放软了语气问:“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 “怕影响你工作。” 沈常乐随便捡了一个最不重要的借口。 路听野一口气憋在胸前,不知该怎么发泄。 他捏了捏眉心:“工作是工作,你不该瞒着我。” 沈常乐“嗯”了一声,拿起桌上的豆浆喝了一口:“谢谢你的早餐。” 路听野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,愤怒且无力。 “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,我们坦诚一些说话好吗。” 闻言,沈常乐抬眸,不咸不淡的看他了一眼。 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,冷淡她的人是他,期满在先的人也是他。 为什么到了路听野嘴里,好像做错的人只有自己。 “我知道了,下班再聊吧。” 说话间,她已经拖下外套,换上白大褂。 路听野的手紧了又紧,却只能转身离开。 不料出门没走两步,就遇见了护士长向萌萌。 她急匆匆的过来,拦住路听野:“路医生,4房3床的白血病患者你记得吗?” 路听野剑眉紧蹙,语气冷硬:“嗯,出什么事儿了?” 向萌萌对他的冷漠的性格习以为常,快速说道:“这个白血病的患者本来应该转去血液科,可她的医药费一直交不上,没办法办理手续,只能在这儿拖着……” 路听野打断:“急救科的床位本来就紧张,这样下去对其他急诊病人不公平。” 他说了前半句,后半句叫人转院的话就在嘴边,却迟迟没有说出口。 此时,沈常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:“医药费差多少,我……” “我替她补上。”路听野兀的开口。 沈常乐和向萌萌同时愣住,不敢相信这是路听野说出来的话。 路听野直接拿出卡,递给向萌萌:“麻烦你帮我跑一趟。” 向萌萌立即应声离开。 走廊里安静下来。 沈常乐诧异的看着路听野的侧脸,忍不住问:“你为什么要帮她们。” 路听野还生着气,不答反问:“那你呢?你又为什么想要帮她?” 闻言,沈常乐心头一哽。 沉默半响后,她轻声回答:“因为我在赎罪。” 赎罪这两个字太过沉重,路听野瞬间懵了。 “什么赎罪?” 沈常乐捏紧了手里的病理本:“你还记得我妈吗?” 路听野瞬间就想起了那个总是穿着旗袍,笑起来温和可亲的女人。 “如果她还活着,应该也是这个年纪吧。” 说起林岚,沈常乐的眼眶瞬间红了:“我没能救她,这是我的心魔,所以每次看见和她一般年纪的人在受苦,都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。” “你问我抑郁症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你,因为我困在了过去,不想把你也拉进深渊。” 她噙着泪,眼里满是挣扎:“我总是梦见沈世民,每次惊醒时,都会担心自己未来也变成那样。” “这是我的不幸,我……” “沈常乐。”路听野叹了口气,“谁也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,能决定你是谁,做什么人的,只有你自己。” “你说的对。”沈常乐垂眸,修长的睫毛遮住眼里的情绪,“我先去查房了。” 说完,她转身进了病房。 路听野看着她单薄的背影,剑眉紧拧。 他学过心理学,知道抑郁症的可怕之处。 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说,抑郁症会损害人的认知功能,导致人意志活动减退,思维迟缓。 躯体化症状会影响到人的正常生活和工作,严重的甚至会出现幻听,被害妄想症和多重人格等精神分裂症状。 路听野不知道沈常乐的症状到了哪一步,也不知道她的服药的剂量。 这病就像一把利剑悬在路听野的心上,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劈下来。 焦虑忧心之际,他又觉得庆幸。 还好是在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前找到了异样,如果这次再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。 路听野真的很难保证自己不崩溃。 他不停的暗示自己不要急,所有的事情都要一步一步来,一件一件去解决。 可不料这一放,就放了一整天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