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内死一般的沉寂。 只有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连绵不断。 好久之后,颜熙将文件放回了原来的位置,狼狈逃离,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。 夜里寒风飒飒,打在身上冻到骨子里。 颜熙站在阳台窗前,望着对面陆景墨房间亮起的灯光。 她胆子一向很小,唯一胆大的一次就是和陆景墨隐婚。 而如今看到的离婚协议,将一切都变得可笑。 手机消息提示音不断响着,颜熙垂眸看着属于陆景墨的头像在群里跳动。 新年祝福的话一条条的轮换,可没有一句是说给她听。 颜熙有些喘不过气,冻得僵硬的手指调出陆景墨的对话框,按下了说话键。 “清哥,除夕快乐。” 对话框上的“对方正在输入”闪了一瞬。 颜熙眼神亮了亮,可最后对话框还是一片空白。 而陆景墨房间的灯光也在刹那熄灭。 一瞬间,仿佛整个世界都遁入了黑暗。 颜熙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,直到缺氧到胸腔要炸掉,才重重的喘了口气。 一整夜。 颜熙就这么站在阳台看着陆景墨的房间。 直到第二天天亮,她才收敛起所有的情绪,再次踏出房间,敲响了陆景墨的门。 看着眼前发丝有些凌乱的男人,颜熙像什么都没发现般,扬起抹笑。 “清哥,新年大家都不在,我们去看电影吧。” 陆景墨眉头微皱:“不去。” 说完就要关门,颜熙却意外执拗的撑住了门:“就这一次,一起去吧。” 她乞求着,格外的卑微。 陆景墨看着这样的她,心里闪过抹异样:“从昨熙到现在,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 颜熙脸上的笑僵硬了瞬,撑着门的手也慢慢没了力气。 “我只是想和你看电影而已,我们是夫妻,不是吗?” 她声音哑沉,闷在喉咙里,有些听不清。 陆景墨眼里闪过抹复杂,最后却是松了口:“等一下。” 门重新在眼前关上。 颜熙眨了眨眼,嘴角的弧度慢慢落下,变平。 今年的冬雪格外的少。 电影院里人也格外的多,几乎没有空座。 荧屏上,进度条缓慢拉伸着,引得在场观众欢声不断。 可颜熙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陆景墨身上。 陆景墨感受到,斜目看来:“怎么了?” 颜熙张了张嘴,但只是摇了摇头:“突然想起,这好像是三年来我们第一次一起单独看电影。” 闻言,陆景墨神情一顿。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,口袋里的手机却开始震动起来。 看着上面的备注,陆景墨皱了皱眉,看向颜熙:“我有事先走,看完早点回去。” 颜熙看着他躬身往外走的身影,觉得嘴里的爆米花莫名的发苦。 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抓住他衣角:“有什么事不能往后推推吗?电影就只剩二十分钟了。” “不行。” 陆景墨掰开她手,快步离去,身影一点点淹没在黑暗中。 不知道电影演到了哪儿,在场观众一阵哄笑。 明明是喜剧,可眼泪却顺着眼眶无声的流。 颜熙拿出手机,看着上面的日期。 2月14日情人节。 这一天,陆景墨再一次的抛下了自己。 颜熙形容不出此刻心里的感觉,再次调出陆景墨的对话框,里面除了昨天她发的那条语音外,没有一句解释。 她看了很久,缓缓打下一句话:“你想离婚吗?” 可这句话还没发出,一条短信先一步窜进了眼眸。 “我回来了,请把陆景墨还给我。” 世界轰然寂静,而后便是涌动的喧嚣。 电影结束,周遭观众熙熙攘攘散场。 颜熙坐在位置上,手指慢慢滑动着屏幕。 这不是她收到的第一条短信,往上数一数,从和陆景墨结婚的那天开始。 整整三年,颜熙数不清有多少条,只记得字里行间充斥的宣誓主权。 2018年3月1日:“我知道陆景墨娶了你,替我好好照顾他。” 2019年5月9日:“除了我,陆景墨不喜欢和外人有肢体接触,你别走在他旁边。” 2020年1月1日:“替我和陆景墨说声元旦快乐,我快回来陪他了。” …… 一直到今天这一条。 想起陆景墨刚刚迫不及待的离场,颜熙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猜想。 他那么急切,是去见她了吗? 颜熙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,给陆景墨打去了电话。 冰冷的嘟声一直响着,拽着她的心也慢慢的冷却。 这时,工作人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音响中响起:“电影播映结束,请还未离场的观众尽快离场。” 颜熙抬起头,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三两成群的下一场电影的观众,起身默默无声的往外走去。 不过两个小时,原本晴朗的天就蒙上了层厚重的云。 街上,颜熙顺着路旁两侧干枯的树,一步一步,走了很久…… 回到战队宿舍时,天已经黑了。 陆景墨还没有回来,回家过年的队友也未归。 开灯的一瞬间,刺眼的光晃得人眼前发晕。 颜熙手撑着鞋柜才得以站稳,也是这一瞬,腕骨突然传来猛烈的疼痛,像是被针扎一般。 她疼的直冒冷汗,强忍着找到医药箱用冰袋阵痛。 颜熙跪坐在地上,垂眸看着自己被冰的通红的手腕,眼中闪过抹悲哀。 她的手伤越来越严重,也不知道还能瞒到什么时候。 突然,开门声响起。 颜熙一惊,忙将冰袋扯下来,连着医药箱一起推进电视柜下,发出巨大的声音。 陆景墨听到声音,眉心紧皱:“你又在干什么?” 颜熙背在身后的手不住发颤:“找些东西。” 陆景墨没多说什么,径直上了楼。 颜熙松了口气,却也有些难过。 陆景墨连多问一句都不愿意,连一点关心都吝啬施舍给她。 压下心里涌上的苦涩,颜熙用绷带缠住了手腕止痛,起身上了楼。 相比起楼下的白炽灯,天花板照下来的暖黄灯光映照着些许的温暖。 颜熙踩着地上的灯晕,一步步走到了陆景墨房间门口。 看着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男人,她有一瞬间的恍惚。 可再想起今天收到的短信,以及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。 颜熙默默攥紧了手:“她回来了,你今天急匆匆离开也是为了见她吧?” 陆景墨目光微沉:“你调查我?” 颜熙嘴里发苦,然后在陆景墨冰冷的目光中拿起他手机,慢慢将记在心里三年,属于那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号码输入进通讯录。 看着蹦出来的备注名字,颜熙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,只是喃声说:“原来,她叫宋雯啊。” 听到这个名字,陆景墨倏然起身夺回手机:“这些和你没有关系!” 看着眼前这个不复往常淡漠,有些激动的男人,颜熙觉得自己挺可悲的。 她以为陆景墨的性格就是这样,波澜不惊。 可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只是将一切特殊给了另一个人。 颜熙沉默的用目光描摹着眼前人,缱绻,深情,不舍,留恋…… 房间内寂静了很久,久到时间都凝固。 她才再次开口,说出了那句没能发出的话:“清哥,你知道两人之间最惨的关系是什么吗?” 陆景墨一愣:“什么?” 颜熙笑了笑:“是未完,不待续。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