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刻,南卿月恍若全身血液都冻结了。 她一动不动,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。 眩晕的感觉又一次淹没而来,南卿月拿出手机,点亮了屏幕。 手机壁纸上,18岁的她和26岁的虞沉寒笑得灿烂。 这是她当年用《春之祭》夺冠时,和虞沉寒的合照。 南卿月怔怔望着合照上虞沉寒唇边的笑容,直到手机屏幕的光灭了,她的眼睛红了。 又过了几日,便到了南卿月的生日。 她从邮局收到了人在国外的双胞胎妹妹林曼寄来的礼物,眸光微暖。 父母不在以后,妹妹是她唯一的亲人。 走进俱乐部,一路上南卿月不知听了多少次的“生日快乐”,却一直没有看见虞沉寒的身影。 直到她来到冰场。 南卿月刚走到门口,一眼就看见场中央的虞沉寒和莫新月。 接着,《春之祭》的音乐响起。 看着那些她曾无比熟悉的动作被莫新月做出,南卿月愣在了原地。 一颗心沉沉的下坠。 更让她如鲠在喉的,是虞沉寒指导莫新月的时候,脸上满意的笑容。 南卿月默默不知看了多久,最后转身离开。 她来到虞沉寒的办公室,坐在沙发上等待着。 不知过了多久,虞沉寒才终于出现。 看见南卿月,他皱了皱眉:“你怎么没有去训练?” 南卿月喉间微涩,轻轻说:“我现在训练你也不会来看了,不是吗?” 虞沉寒闻言抬眼看了南卿月一眼,眼中黑沉一片。 他没接话,只是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份报告递给南卿月:“我把世锦赛的资格给莫新月了,资料已经报上去了。” 南卿月愣住了,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。 这资格是她打着封闭针上场,拼着命才争取来的。 髋部蚀骨的痛楚还没消失,他就要把资格给莫新月,凭什么? 她垂头看向手中的报告,上面的理由加黑标注:莫新月比南卿月更适合世锦赛。 “适合。” 南卿月喃声念着这两个字,攥紧了手中的报告。 虞沉寒神色淡淡:“希望你识大体,你自己也知道,新月现在的状态比你好很多。” 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刺入心扉,痛得南卿月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。 是,莫新月的状态比自己好多了。 可凭什么?! 南卿月抬头,看着虞沉寒的眼睛问:“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 虞沉寒有些不耐烦。 他双手交叠,冷淡的回道:“没什么事,你就先走吧。” 南卿月的心毫无防备的狠狠一痛。 那双曾经满眼是自己的眼中如今已经照不进她的身影。 18岁到25岁,不过7年,什么都变了。 南卿月的唇角强行勾出一个笑:“今天是我的生日。” 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凝住了。 过了一会儿,虞沉寒点了点头:“生日快乐。” 南卿月眨了眨干涩的眼睛。 原来他真的把她的生日忘的干净。 “我不愿意。”她把手中的报告推到虞沉寒面前。 她语气轻柔而固执:“我不愿意把自己的节目给莫新月,也不愿意把世锦赛的资格让给她。” 还有一句话凝在眼中,说不出口。 ——也不愿意把你让给她。 南卿月垂下了眼睫,心中一片悲凉。 虞沉寒表情转冷,不耐的说:“这不是你能决定的,你如果执意要参加比赛,就自己去争取吧。” 从虞沉寒的办公室出来,南卿月转身来到冰场训练。 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,但一直到俱乐部所有人都散去,她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 晚上的冰场比白日更冷。 空荡荡的场馆,南卿月突然动作一转,跳起了《春之祭》。 没有音乐,她的动作却标准的没有一丝差错。 冰面上,她一次次跃起。 最后一个动作完成的时候,冰场的大钟敲响12点。 她张开双手仰头,向空无一人的观众席致敬。 没有掌声。 她捂住眼睛,眼泪顺着下巴砸在冰面。 而门外阴影处,一个身影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。 花样滑冰协会。 南卿月递交了自己的世锦赛初选赛申请表,俱乐部的名额已经确定被虞沉寒给了莫新月。 过了两天,南卿月递交申请表的消息传回俱乐部,一时之间俱乐部议论纷纷。 “听说了么?陆教练现在整天只陪在莫新月身边。” “林姐太可怜了吧……” “我听说是因为陆教练和莫新月在一起了。” 对这些议论和同情,南卿月充耳不闻。 她每日只顾自己训练,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又多上几道淤青。 直到这天,被虞沉寒堵在冰场门口。 她本打算径直走过去,擦肩而过那一瞬,虞沉寒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。 南卿月微愣,可虞沉寒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神,拽着南卿月就走。 办公室。 虞沉寒松开南卿月的手,这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得有些吓人。 他的心中掠过一抹异样,却没在意。 虞沉寒冷声开口:“你到底要做什么?明明是快要退役的人了,为什么这么贪恋荣誉?” 贪恋荣誉?原来他是这样想她的。 她的心狠狠一揪,垂着的手攥紧了。 “以前每一次上冰前,你都对我说,运动员的目标只有金牌。”她定定看着虞沉寒问道,“现在怎么就变了呢?” 虞沉寒沉默片刻,一时语塞。 良久,他才哑声说:“你已经25了,不再是当年的18岁了。” 南卿月震在了原地,心口猛然一疼,眼中不受控制的涌上雾气。 她深吸一口气,倔强的点了点头:“是,我已经25岁了。” “这可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世锦赛,我就是想要那块代表着花滑运动员最大荣誉的金牌!” 南卿月大声说完,转身就走。 她拉开办公室的门,死死咬着唇不肯让眼泪落下。 她知道,不是可能,这就是她此生最后的机会了。 她只能往前走。 一月后,世锦赛初选赛短节目现场。 南卿月来到冰场外存鞋柜,却发现自己的冰鞋被换成了一双新的。 新冰鞋材质坚硬,根本不能用来比赛。 她脸色一沉,一下想到了做这件事的人——以前就做过这种事的莫新月。 可现在距离她上场只有一个选手,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冰鞋替换。 咬着牙,南卿月穿着这双冰鞋上了场。 冰场上,音乐声响起。 南卿月极力忽视鞋的不适,沉入节目。 她忍着脚上的痛,每一次旋转和跳跃,都像是踩在刀尖之上一样。 直到音乐进行到最后的高难度跳跃,南卿月左脚发力,冰鞋却不受控制的一歪! 她强行往后落冰,脚踝处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面色一白。 她没有停下,接着完成了动作。 直到南卿月滑完,冰场才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。 她强撑着自己鞠躬致敬,才离开冰场。 坐在休息处,南卿月将冰鞋脱下,一阵刺骨的痛传来。 脚踝已经肿起,整个脚背都被磨破渗血。 她咬着牙,正要换上鞋,准备回去再处理。 虞沉寒大步走来,拿着医药箱。 语气严厉:“脚放下,现在就要处理。” 南卿月愣愣看着他,自从上次不欢而散,这是两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。 作为她的教练,他已经不管她很久了。 南卿月眼睛看向场内,莫新月上场了。 已经从她这里拿走世锦赛的名额,还来参加预选赛,是下定决心要和她争到底了。 南卿月视线转回虞沉寒身上,却见给她包扎的他——目光落在冰场,神色担忧。 脚上的疼,这一刻好像比不上痛入心扉的疼。 她惨然一笑,按住了虞沉寒包扎的手。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,她抖着声音,一字一句的问道:“你是在担心我,还是在担心我会检举莫新月?” 第四章 陨落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