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生日……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是哪天,现在的生日是按照苇奶奶捡到她那天算的。 苇欢欢还记得,八岁那年,有人告诉自己她是被奶奶领养的。 她不明白领养是什么意思,就去问苇奶奶。 奶奶说:“领养的意思就是别的孩子是在妈妈肚子里长大的,念念是在奶奶心里长大的。" 想到这儿,苇欢欢突然哭了出来。 王琳赶忙安慰她:“过生日可不能哭,快许愿吧。” 几双充满善意的眼睛温暖的烛光让苇欢欢难以控制情绪。 她看着蛋糕,两手相握,哽咽而虔诚:“我只有一个愿望,来生让我在奶奶肚子里长大,让我叫她一声妈妈……” 榕城的三伏天,像是个密不透气的大蒸笼。 苇欢欢满头大汗走来,仰望着律师事务所高大肃穆的廊柱,局促的整理着自己的仪容。 她不敢在门口等沈鹤渊,怕被他的同事看见,拐了个弯,一瘸一拐地去停车场找到了那辆熟悉的轿车。 蹲在车门前,不知过了多久,车“滴滴”两声,解了锁。 苇欢欢急忙转头站起来,喊了句:“小叔。” 走过来的男人长身玉立,看见她的一刻皱了眉。 苇欢欢从破旧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保温饭盒,迎上去:“我今天做了你喜欢的油焖大虾……” 她知道,每次开庭,他总是会忙得忘记吃饭。 沈鹤渊站在原地,目光不悦:“我说过,让你不要再送了。” 苇言,苇欢欢脚步一顿,哑声解释:“可是……你的胃不好。” 沈鹤渊视线下落,那捧着饭盒的手瘦而粗糙,很难让人相信它来自一个刚十九岁的女孩。 “和你无关。” 他冷声拒绝,扫过她皱巴巴的衣服,不耐道:“倒不如把钱存着给你奶奶买药,或者学点文化。” 苇欢欢双手一僵,笨拙的只能用无措的眼神看着他。 她存了给奶奶买药的钱,但学习的费用太高,她根本负担不起。 沈鹤渊收回眼神,拉开车门坐了进去。 “小叔。”苇欢欢看着那淡漠的侧颜,心底泛酸。 “帮你奶奶打赢官沈的事已经过去三年了,你没必要三天两头的过来谢我。” 沈鹤渊打断她,又补充了一句:“我已经烦了。” 风轻云淡的五个字像是冰刺狠狠捅进苇欢欢心里,让她全身都好像被冻僵。 三年前,与她相依为命的奶奶被车撞倒,肇事沈机却以奶奶的拾荒车违停为由反咬一口。 是沈鹤渊帮他们打赢了官沈,最后也只是象征性地收了十块钱的律师费。 那年,她十六岁,不知道从哪儿听人叫沈鹤渊“小叔”,于是她也跟着叫他“小叔”。 这一叫,便再也改不了口。 “小叔,你尝尝……”苇欢欢不敢碰一尘不染的豪车车门,伸长手想再将饭盒递给他。 沈鹤渊已经升上车窗,发动了车子。 饭盒被挡在玻璃窗外。 苇欢欢张了张嘴,可心口突然传来一阵绞痛,阻断了呼吸。 “嘭”的一声,手中的饭盒因为颤抖摔落在地。 饭菜四零八落。 苇欢欢紧紧揪着衣服,唇色泛紫地大口喘息。 车轮将散落在地的虾碾碎,而后离开了停车场。 沈鹤渊睨了眼后视镜,里头越来越小的人捂着胸口弓着身,好像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。 他蹙着的眉又紧了紧,终是收回了视线。 好一会儿,苇欢欢才满头冷汗地缓和了不适感。 最近不知为何总是呼吸困难,但她也没在意。 苇欢欢蹲下身,捡起饭盒,收拾干净后落寞离开。 刚回到胡同口,一群孩子就围了过来。 绕着她,拍着手叫着:“小瘸子,小瘸子变大瘸子……” 苇欢欢从一开始的伤心大哭到熟视无睹用了十年时间。 穿过狭窄又潮湿的巷道,她进了一个被废纸废瓶子填满的小院子。 苇欢欢将所有不好的情绪都丢掉,才脆生生地朝屋里喊:“奶奶,我回来了。” 听到声音,满头白发的苇奶奶拄着根断了一小截的拐杖走了出来。 苇欢欢上前扶住她,想问她有没有按时吃药,却听苇奶奶叹了口气:“语语,沈律师要结婚了。” 加入书架 A- A+ 苇奶奶的话像是一道响雷在苇欢欢脑子里炸开,冰凉的寒意再次袭来。 沈鹤渊要结婚了? 苇奶奶想安慰她几句,可苇欢欢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。 天空漆黑,路灯昏黄。 苇欢欢站在沈鹤渊的公寓楼下,仰头凝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,渐渐红了眼。 带着暖意的光芒和三年前的沈鹤渊一样,照进了她的心底。 那年她十六岁,因为苇奶奶的事,蹲在医院走廊里无助痛哭。 就在那时,沈鹤渊将一份热腾腾的饭菜递给她,声音温和:“要哭也得先吃饱。” 苇欢欢头一次在除了奶奶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温暖。 沈鹤渊也是第一个没有嘲笑自己跛脚,愿意接受自己的人。 过往的记忆像是电影在脑海中回放,也给了苇欢欢上楼的勇气。 站在门口,她迟疑了几秒后才抬手敲了敲门。 等待的短暂时间让苇欢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 门开了,沈鹤渊见是她,眼底掠过丝诧异:“你怎么来了?” 苇欢欢哑声问:“奶奶说你要结婚了。” 苇言,沈鹤渊愣了瞬,剑眉微拧。 “以后……ⓨⓑγβ我还能去给你送吃的吗?”苇欢欢颤声问。 沈鹤渊眉眼冷漠:“很晚了,赶紧回去。” 说完,他后退了一步就要关上门。 苇欢欢心一窒:“小叔,你再等等我好不好?我一定会让自己变的优秀。” 她望着他,眼神里是她没察觉的哀求。 沈鹤渊看着她,忽然越过她走到电梯口,按下了电梯:“回家吧。” 这句话,抽掉了苇欢欢所有力气。 她紧攥着衣角,一瘸一拐地走进电梯。 电梯门缓缓关上,沈鹤渊的脸也随之消失。 苇欢欢还没来得及去为他的驱逐和冷漠伤心,心口的刺痛伴随着窒息如浪潮将她淹没。 她捂着胸口,面色煞白地呼吸着。 狭小的空间好像将疼痛翻了倍,苇欢欢抱紧双臂,孤独地挨过了折磨。 电梯门打开,苇欢欢一瘸一拐的往外走。 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孩站在电梯口。 小孩好奇地看着苇欢欢,突然指着她说:“妈妈,她是个瘸子哎。” 女人将孩子拉近自己,目光嫌恶:“看她浑身脏兮兮的,离她远点。” 苇欢欢只当做没听见,可出去后却看见那扇窗户已经不亮了。 那对母子的话回荡在耳畔,她蹲下身,泪水莫名就漫了满脸。 霓虹灯随着夜深更加璀璨。 不知过了多久,苇欢欢才慢慢站起来准备回家。 车的探照灯忽然从背后打来,一辆轿车停在了她身边。 车窗下降,沈鹤渊眉目冷峻:“上车,我送你回去。” 苇言,苇欢欢一愣,顿觉受宠若惊。 她扯了扯衣服后小心地坐上了车:“谢谢小叔。” 沈鹤渊没有答话。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,苇欢欢几次想问他结婚的事,可话到嘴边总是说不出来。 终于,沈鹤渊率先开了口:“我要搬家了,以后别再来找我。” 苇欢欢眼眸一震,手不觉收紧:“因为我吗?” 她仅有的一丝侥幸被沈鹤渊轻吐的一字打破。 “对。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