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昭仪是在陆神医入宫前生产的。 与许常在不同的是,沈昭仪身子虽然弱,但这孩子却是足月之后,自然分娩的。 一大早就开始发动,折腾到了半夜,才将孩子给生下来。 我作为皇后,本该去瞧着。 可谁让我的母家强大,又得皇上盛宠。 这些年宫里的女人生孩子,我都不曾前去守着。 因为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一事,宫里的人都知晓,所以那些个妃嫔巴不得我不去。 谁也不想,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,被我这个皇后给看上。 以皇上对我的偏宠,我若看上了,他必然不会阻止。 …… 沈昭仪养育皇子有功,被晋为妃位。 在内务府拟的封号中,皇上选了「宸」字作为她的封号。 小皇子满月那日,册封沈昭仪为宸妃的圣旨一大早便送了过去。 我原本还提议要给宸妃摆上两桌庆贺,但皇上却并未应允。 「她得了晋升,便已是恩典,庆贺便不必了。」 言语之间,似乎并未将宸妃放在心上。 「小皇子的满月酒已经很低调了,臣妾是想借着宸妃妹妹晋升的喜事,让宫里头的姐妹们都高兴高兴。」 皇上沉默片刻,终于点了头。 「那便依你。」 9 宴席就设在宸妃宫中。 因她身子弱,我便让她独居一宫。 这些年来,除了皇上与宫女太监们外,似乎还没几个人踏入过这里。 许常在因要照看小公主,便只命人送了贺礼过来。 同样没有子嗣的惠妃一不留神便多喝了几杯。 她原本也有过一个孩子。 可那孩子还不足一周岁,便夭折了。 自那之后,惠妃便没再有过身孕。 「娘娘,惠妃方才不慎崴了脚……」夏竹凑到我的耳畔低语道。 我偏头看向夏竹,「今日在场的妃嫔都喝了酒,难免会有所失态,太医毕竟是男子,不便前来诊治……」 我的目光从宸妃身上一扫而过。 「这样吧,你去将陆神医请过来。」 宸妃欲言又止。 她身侧的嬷嬷当即道:「娘娘,该给小皇子喂奶了。」 我抬眼看过去,「怎么,宸妃竟然亲自喂养小皇子吗?」 宸妃微微颔首,道:「臣妾的身子如今已经大好,便想亲自喂养。」 「给小皇子喂奶之事,便交给奶娘吧。」 我迎上宸妃的目光,「今日后宫的姐妹们特意前来为你庆贺,你若是不在场,那岂不是太过失礼。」 宸妃抿了抿唇,片刻后,才从容坐下。 「那便依皇后娘娘所言。」 在各宫落锁前,陆神医悄悄来了我的坤宁宫。 见到我的那一刻,陆神医双眼含笑:「瑜姐姐,多年未见,你如今可还好?」 我冲她招了招手,「阿筝,过来说话。」 陆神医原名陆筝,是我小姨的义女。 她坐到我对面,压低声音道:「瑜姐姐,我悄悄看过了,那位宸妃身子强健得很,并不像是生过重病的样子。」 「我在太医院的这些时日,本想找机会看一看她的医案,可却没能找到。」 「没能找到?」我愣了愣。 陆筝点点头,道:「我本来还想暗中打听,但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对于宸妃相关的事情,似乎忌讳得很,我怕打草惊蛇,便没敢多问。」 我拉起陆筝的手,欣慰地道:「我们阿筝懂事了。」 陆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正想说些什么,脸色却猛然一变…… 她不由分说便将手指搭在了我的手腕上。 见状,我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来。 良久,陆筝才面色凝重地道:「瑜姐姐,你之所以不能有孕,是因为你被人下了绝育的药!」 嬷嬷将陆筝送走后,我便唤来了夏竹。 和上一次一样,夏竹眼底的忐忑是藏也藏不住的。 我审视着她,缓缓道:「你可知,这位陆神医,是我的妹妹?」 夏竹双腿一弯,直接跪倒在地。 「奴婢知道。」 我袖中的手缓缓攥成拳头,「说吧,你还知道些什么?」 上一次,夏竹告诉我,皇上对我的宠爱都是假的。 所谓的盛宠,不过是为了替他的心上人当活靶子。 如今皇上纵容我所做的一切,将来都会成为废后的理由。 夏竹愤恨道:「奴婢还知道,待皇后娘娘的父亲和兄长回京述职时,皇上会将通敌卖国的罪名扣到他们头上。」 「宋氏满门,除六公子外,连幼子都会惨死……」 夏竹的神情激动,但她的声音却压得很低。 「就连娘娘……也会被赐死。」 我压下满腔的疑虑,道:「我知道你是穿越的,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还不曾发生的事情?」 夏竹神色微变,最后坦然道:「因为您生活的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,而我……是穿书的。」 12 在夏竹的耐心解释下,我明白了穿越和穿书的区别。 她那个同乡属于穿越。 对于我们这个朝代将会发生的事情,一无所知。 所以她才会去爬龙床。 而夏竹则是穿书。 她知道所有剧情的走向。 但偏偏,我跟皇上,以及宸妃,都只是这本小说里的配角。 所以有的细节,她知道得也并不清楚。 夏竹道:「这本书的男主是您的六弟。」 「在您和宋家出事时,宋家的家仆用自己的孩子和六公子互换了身份,又趁乱将他送了出去……」 「六公子隐姓埋名,吃尽苦头,最终为宋家平反。」 听到这里,我心里不禁有了几分安慰。 「如此说来,皇上和宸妃的下场并不好?」 夏竹微微颔首,「他是这本书里的反派,下场自然不会好。」 她正要说其他,就听外头响起了敲门声。 「娘娘,钱嬷嬷来了。」 「让她进来。」 钱嬷嬷是我派去打听许常在早产一事的人。 钱嬷嬷进来后,先行了一礼,才低声道:「娘娘,奴婢打听到了,那日许常在之所以会摔跤,是因为她佩戴的珍珠项链断了,许常在不慎踩到滚落在地上的珠子,这才导致小公主早产。」 说到这里,钱嬷嬷双手奉上一个小荷包。 「这是那日许常在所佩戴的珍珠项链,奴婢发现,断口处有人为的痕迹……」 我将荷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。 「既是人为,那这东西你又是从何处得到的?」 如果有人要害许常在,断不会留下这么大个把柄。 钱嬷嬷道:「这条珍珠项链是皇上赐给许常在的,所以那日事发后,许常在的侍女将这链子捡了回去。」 钱嬷嬷顿了顿,迟疑道:「奴婢怕被人发觉,便放了一条假的过去,但奴婢却发现,皇上身边的朱公公,又悄悄将那条链子拿走了……」 我与夏竹对视了一眼,心里有了个可怕的猜想。 「此事你就当不知,莫要声张。」 不论许常在受不受宠,但她当时身怀龙胎,内务府的人是绝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掉以轻心的。 更何况,这条珍珠项链还是李寅所赐。 一切已经明了。 更何况陆筝已经确认,宸妃的身子健康得很。 我故意称病,将母亲召进宫中。 李寅得知后,又派人给我送了好些补品过来。 以往这种时候,我心中都是欢喜的。 这女人么,哪有不虚荣的? 能被皇上另眼相待,这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。 但如今再看,心中只觉讽刺。 自从夏竹口中知道自己只是活靶子后,我便让人暗中留意宸妃宫里的动静。 李寅明面上留宿宸妃宫里的次数一直都不多。 我查了记录,在宸妃还是昭仪的时候,李寅每个月只去一次。 如今或许是因为有了小皇子,李寅已经去了两次。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记录。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李寅时常独自一人悄悄溜进宸妃的宫里。 一待便是大半宿。 在天明前,又悄悄离开。 除了宸妃宫里的人,和李寅身边的太监总管,宫里并无人知晓他们之间的秘密。 想想也是。 若非亲眼所见,谁能相信,一个皇帝,竟然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? …… 母亲来时,夏竹正为我讲述着他们那个世界的故事。 母亲见我倚在榻上,以为我真的病了,神色格外焦急。 她疾步走到我的身边,关切问道:「娘娘,听闻您……」 我当即拉住母亲的手,「母亲,我没事。」 屏退众人后,我才道:「今日称病召母亲入宫,是有一事想与母亲商议。」 母亲见我无事,这才松了口气。 她在我身边坐下,低语道:「有什么事,非得用这样的理由让我进宫?」 我垂眸,挽着母亲的胳膊,撒娇道:「女儿昨日梦见父亲和哥哥回京了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