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宫。 秦风双手覆在腹上,跟着太监一路往养心殿去了。 期间退让行礼的宫人不少,都悄悄抬眼看她。 这是她第二次进宫,而身份从一介草民成了皇上亲封的永昌郡主。 养心殿。 秦风踏进内室,微微低着头先行了礼:“参见皇上。” “乖孙,快坐到朕这儿来。” 听着稍显中气的声音,她抬起头,眼神微怔。 此时的皇上面无病态,眼中还带着神采,鬓发参白,看着倒也硬朗。 秦风记得也就是在萧颜入宫后,皇上的身体才每况愈下。 她坐到皇上身边,唤了声:“皇爷爷。” 听到秦风这一声,皇上念起太子,不由红了眼。 他微不可闻地叹声道:“皇爷爷不好,没能及时将你寻回,江牧野对你可还好?” 秦风听了,心不免一涩。 若是从前,江牧野对她是极好,但自从入了京,他就逐渐变了。 “好。”她忍着心中的失落,强扯了下嘴角。 或许是因为爱屋及乌,所以皇上才对江牧野少了些防备。 “若如此,朕也放心了。”皇上又道,“朕打算给你养父一个官职,也算是谢他救了朕的孙女儿。” 闻言,秦风心中咯噔一下。 她立刻起身跪下:“孙女养父从未任过官职,恐会辜负皇爷爷的信任,且以官职为赏,也会惹众官非议,还请皇爷爷三思。” 皇上愣了愣,良久后才摆摆手:“罢了,那便赏他百两黄金吧。” 听了这话,秦风才稍稍松了口气。 好在此时皇上还没有想杀养父的心思,她也不用多费心劝。 与皇上一同用过了午膳,秦风才出宫回府。 脱下有些繁重的宫服,她换了身轻便的缎绣云纹衫,将首饰放进木盒中收起。 “夫人。” 忽然,一小厮在外头道:“大人让人来传话,说今个儿不能回来了。” 秦风眉一蹙,缓缓道:“知道了。” 她心有失落,更有丝疑惑。 从前江牧野就算彻夜不归,也不会特意遣人来传话,不过是次日解释几句。 秦风握着木梳的手渐渐收紧。 难道江牧野去了萧颜那儿? 传言萧颜出身于官宦之家,因家道中落被迫沦落。 但她精通琴棋书画,容貌美艳,不少风流才子都引她为知己。 听闻萧颜经常去柳音诗社,秦风从小厮那儿打听到了地方,只是还未走近,就见江牧野从里边儿走了出来。 他平日清冷的脸上还带着笑意,似是才经历了什么开心事儿。 秦风心尖微窒,眼尾泛着淡淡红意。 她站在原地,看着江牧野越来越近。 江牧野见她突然出现在这儿,眼中闪过一丝诧异:“你来这儿作何?” “天还早,我出来四处走走。” 秦风淡淡一笑,转身欲离去:“我回去了。” 江牧野瞧着她脸色有些苍白,皱眉道:“我今日不回府了。” 秦风顿住脚步。 他没有自称“本司”居然让她有些不适应。 “我知道。”秦风没有回头,声音微哑,“萧寒,可择个日子回凉州看看吗?” 她曾经不止一次问过他,就是想让记起那个清廉公正的凉州县令江牧野。 然而,不解和带着一丝不耐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。 “回去作甚?” 秦风呼吸一滞,掩于袖中的手紧紧握着。 她仰起头,深吸了口气平缓着心口的疼痛:“入冬了,注意身子。” 说完,步伐匆匆离去。 江牧野张了张嘴,不由自主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。 这两日的秦风眉间总拧着一抹愁色,甚至好几次的眼神都让他心中有些发闷。 她为何突然想回凉州? 秦风落寞回了府。 她呆坐在椅子上,红红的眼中浸着难忍的悲伤。 哪怕早一年,她问及这个问题,江牧野还是一样的回答。 或许从进了京城,他那颗赤子之心就开始渐渐消失了。 秦风无力地沉叹口气。 今日也只有养父一事能让她稍稍有些慰藉,其余的也无甚变化。 只是还未到用晚膳时,江牧野䧇璍却突然回来了。 秦风手中拿着花绷子和彩线,面带诧异地望着他:“不是说不回来了吗?” 江牧野道:“今早儿已经答应了你,我不能食言。” 闻言,秦风眉眼并无喜色,反而有种凄楚感。 他答应了她很多事,但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,直到最后还要了她的命。 “怎么突然绣起花来了?”江牧野褪下朝服,换上长衫。 秦风没有回答,只是哑声问道:“萧寒,你可会嫌恶我做仵作一事?” 江牧野才坐下的身子一僵。 他蹙起眉,语气淡漠:“怎会,只是你如今已是郡主,那些事儿能免就免了吧。” 秦风眸光一暗:“说的在理。” 晚膳间,江牧野盛了碗药膳汤放在秦风面前:“你气色不太好,喝点儿汤补补吧。” 秦风望着眼前的汤,心情复杂。 她摸不准此刻江牧野的心思到底还在不在她身上。 他会不会像那次一样,是因为她无意间撞见他和萧颜在一起才向她示好的。 而这次又如那次如出一辙。 “婉婉。”江牧野忽然唤了她一声。 秦风抬眸:“何事?” “你到底怎么了?”他微冷的眸子中带着几分探寻,“难道夫妻之间也要藏掖着?” 闻言,秦风心中苦笑一番。 这话应该由她问才合适吧。 “没什么。”秦风抿抿唇,继续道,“只是今日进宫同皇上说了些话,想起生父母来了。” 江牧野也没有怀疑,继续给她夹菜,神情却若有所思。 秦风悄悄地看了他一眼,心中忐忑。 她在宫中也听了些关于朝中的话。 因皇上再无子嗣,储君一事成了众臣心中的大石头。 若不是她的出现,皇位必定要传给皇室旁支。 秦风深吸了口气:“明日你可有空闲?” 江牧野反问:“何事?” “爹的生辰快到了,我想你陪我去买些东西给他。”她回道。 江牧野想了想,皱起的眉微微展开:“好。” 用完晚上,府门小厮急匆匆跑了来,在江牧野耳旁低语了几句。 秦风故作不在意,余光却见他神情一凛,似是听到了什么烦心事。 待小厮退离,江牧野起身就要往外走:“我出去一趟,你早些歇息。” “萧寒。” 秦风叫住他,看着他眼里的一丝不耐,哑声道:“记着你答应过我的事。” 江牧野点点头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 夜阑。 秦风坐在榻上,看着匣中自己为仵作时用及的器具,神色凝重。 她已被江牧野负过一次了,难道又要被负第二次吗? 望着眼前的红烛,秦风回想着历经过的一幕幕,手不觉紧握。 最终还是将拳头松开。 也罢,再给他一次机会,他能他浪子回头最好……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