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青哲说得如此不容置疑,陆青哲的心已是凉了半截。 她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紧:“我父一生征战无数,一片铁血丹心,岂会与魔族有染?恳请帝君派人彻查此事!” “好。”陆青哲面冷如冰,沉声开口,“就让你那义兄郎殇去查,他若敢对苏烈有半点袒护,同罪论处!” 陆青哲拂袖而走,留下陆青哲心乱如麻。 此事若稍有差池,则苏氏一脉灰飞烟灭。 陆青哲坐立不安,无法入眠。 她起身散心,竟莫名走到月老阁。 迟疑片刻,陆青哲踏入月老阁。 月老半睡半醒间瞥见陆青哲的身影,惊得翻身坐起,忙不迭见礼:“帝后……” 陆青哲微微抬手:“不必多礼。我来是想请月老解惑。” 月老恭敬点头:“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” 陆青哲举起右手,露出皓腕上系着一根红线。 那红线竟如蚕丝般孱弱,仿佛下一瞬便会寸寸断裂。 这红线不过半尺,系着的却是她和陆青哲的姻缘。 情深,则光华夺目;情浅,则黯淡无光。 陆青哲垂眸,目光定在那早已灰暗的红线上:“月老,你说……为何会如此?” 月老却只是道:“缘起缘灭,只能听天命,顺天意……” 陆青哲摇头:“月老,你并未解我的惑。” 月老见她眼眸微红,不忍道:“这不是惑,乃是结。帝后,您与帝君之间……或许是有什么误会?” 误会? 共枕千年,彼此了解如斯,哪会有什么误会? 无非是倦了,冷了,乏了,腻了。 再长的情,终也不抵光阴的消磨。 陆青哲怔怔离开了。 走到林边,她终是压不住心头刀绞般的痛楚,一口鲜血自喉中涌出,沾满了她素白的罗裙。 她一步步朝着忘忧宫走,如一截没了魂灵的枯木。 仙人结缘,许以来生。 她当年和陆青哲结缘时,对着天地许上了所有,换这一份抵死情深。 如今失了情,也难怪仙魂要散去…… “九儿,九儿!”一道声音遥遥传来。 陆青哲回过神,一道熟悉的人影从天边而来,却是义兄郎殇。 郎殇乘仙鹤而来,目光焦灼,一见她就道。 “九儿,帝君忌惮苏家势大,栽赃义父与魔族有染。铁了心要灭苏氏一脉,你且速速随我离开这仙宫,若留在此地,恐也会被陆青哲所害!” 陆青哲一怔,连连摇头,只觉难以置信:“陆青哲若真想灭苏氏一脉,又怎会派你去查此事……” 郎殇急切打断她的话:“如今的陆青哲,早已不是那个大荒之地的被废储君,他是高高在上的帝君!我拿到手的证据全是苏家谋反铁证。九儿,趁暗卫还未发觉,快同我走!” 他牵住陆青哲的手就想把她带上仙鹤,就在此时,四周突然亮如白昼。 陆青哲脸色煞白,这才发觉手持仙器的暗卫已将此地团团围住。 “九儿,走——” 郎殇拼命将陆青哲推上仙鹤。 然而话音未落,一柄利剑从天际而来,穿透郎殇胸口。 剑上寒芒震荡仙魂,那是陆青哲的万诛剑。 当初郎殇用万古白木,造出了这世间唯一一把能诛仙的万诛剑,赠予陆青哲。 陆青哲凭着此剑,从大荒之地杀回仙宫,成为一代帝君。 如今,这剑却刺进了郎殇的胸膛。 “不——!” 陆青哲满手皆是郎殇的血,那血如此滚烫,一如郎殇曾经的满腔赤诚。 陆青哲的眼泪不停砸落,却冲不散那浓浓鲜血。 “陆青哲,你为何要杀他?!” 陆青哲手中万诛剑上,血迹未干。 临空而立的他,俨然一个冷血无情的帝王,当初大荒之地那少年的影子,早已消散于无。 他薄唇微动,冷沉至极:“因为他该死!” 陆青哲不可置信的看着他,怀中郎殇声息渐无,她心痛如绞。 这一刻,她终于明白,郎殇说的竟是真的! 陆青哲恨声质问:“郎殇做错了什么,我苏氏又做错了什么,你竟要如此狠心绝情?你可还记得是谁为你征讨魔族,捐躯疆场,马革裹尸!” 面对她的声声泣血,陆青哲一字未答,只侧目冷然吩咐:“帝后受惊,胡言乱语。来人,送帝后回忘忧宫!” “胡言乱语……” 陆青哲抬眸,一行血泪顺着清瘦苍白的脸颊滑落。 “陆青哲,接下来你是不是打算连我也一起杀?” 眼前这个一身华服的陆青哲,那张熟悉的脸是那么陌生,陌生得叫她遍体生寒。 “若郎殇没有异心,怎会深夜闯入仙宫来见帝后,且还口口声声说要带帝后走?”一个娇柔的声音适时插嘴。 香芩站在陆青哲身侧,轻飘飘的一番话,似是无意,实则有心。 郎殇乃陆青哲义兄,二人青梅竹马…… 闻言,陆青哲脸色更沉了几分:“郎殇夜闯仙宫,其罪当诛。帝后,你不要再胡搅蛮缠!” 陆青哲心寒,泪如雨下:“是,他有罪……罪在万死不辞,罪在劳苦功高……” 狡兔死走狗烹。 郎殇已死,接下来就是她的父亲苏烈。 怀中郎殇的尸首化作流光,飘扬天际。 上仙陨落,仙灵必化作和风细雨,滋养一方地土。 陆青哲强忍锥心之痛,站起身。 “说吧,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苏家?” 那单薄的身影在月下近乎虚无,似被风一吹就能消散,苍白的脸上是一双哀切的眸。 陆青哲不语,只是冷冷盯着她。 陆青哲苦笑:“或请帝君除去我父仙将之位,叫他交出兵权可好?” 陆青哲不语。 陆青哲心下明了,自己终是想得太过简单。 勾结魔族的罪名都已扣上,若不严加处置苏氏一脉,陆青哲如何自圆其说? 父亲交出兵权,对他来说还远远LJ不够。 她强忍着才没再落泪,眸光黯淡却决然:“若我父负荆请罪,帝君能否饶他一命?” 伏低做小,尊严尽失。 这样,父亲可有机会活下来? “好。”陆青哲沉默过后,终于颔首,“若苏烈前来请罪,孤可饶他不死!” 血泪滑过陆青哲苦涩掀起的唇角,缓缓滴落:“谢帝君不杀之恩……” 回到忘忧宫,她当即写了一封信,交给信任的仙卫。 “务必亲自送到我父亲手中,要他按照信里说的去做,这是苏氏一脉的最后一线生机!” 仙卫接过那信,出了忘忧宫,匆匆朝苏家仙邸而去。 与此同时,九霄殿内,满头珠翠的香芩吩咐身边人:“速去截了那信,断不能给苏家留活路!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