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言,纪泽眸光一闪,站起身来向外走去,声音冷得有如九天寒霜。 “带去正殿。” 谢景辞想了想,还是跟在了纪泽的身后。 正殿。 楚含烟迎了上来,眉心蹙起,一副担忧的模样:“听说那日伤害宋妹妹的人找到了?” 纪泽轻轻嗯了一声、 这时,霍林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上来,拱手道。 “殿下,京城戒严后护军挨家挨户搜捕,最后在一个破败的小院里找到此人,名叫李虎。” 他拍拍手,身后一个禁卫军将一捆羽箭放在了纪泽跟前。 “这些都是在他家搜到的,箭头与殿下身上的一样。” 纪泽瞥了一眼脚下的羽箭,眼神愈发冰冷。 当日若非他察觉不对,裴语桐便已死在这些箭下了。 想到这,他的声音冷了下来:“你若老实说出是谁指使你暗杀宋姑娘的,孤便让你死个痛快。” 李虎闻言,身体哆哆嗦嗦,抖得犹如筛糠。 谢景辞“唰”地拔出佩剑抵在李虎的脖子上,喝道:“说!” 冰冷的剑刃在李虎的脖子上划开一道伤口,吓得他立马伏倒在地,大声地道。 “我不是去杀宋小姐的,恰恰相反,是宋小姐让我去杀太子殿下的!” 纪泽和谢景辞同时顿住。 而在他们的身后,楚含烟得意地勾了一下唇,又立马收回。 纪泽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,质问道。 “当时那支箭明明是直奔宋姑娘而去,你居然还敢在这里颠倒黑白?” 李虎不断地磕着头,嘴里却没停下:“因为宋姑娘曾有交代,她算准了您一定会去救她,这都是她的苦肉计,请殿下明鉴!” “胡说八道!”楚含烟怒斥了一声,随即走上前来,厉声道。 “宋妹妹和殿下无冤无仇,为何要犯下这等株连九族之罪?” 这句话看似是在为裴语桐开脱,实则是暗暗提示纪泽——宋君瑶的确没有杀他的理由,可裴语桐有! 果不其然,纪泽和谢景辞的脸色同时沉了下去。 楚含烟脸上一副为裴语桐辩白的样子,实则心中暗笑。 伤害储君,且看那裴语桐如何逃过? 纪泽沉思片刻,才对霍林道:“把他押入死牢,等候发落。” 楚含烟心中一喜,朝纪泽行了个礼,也离开了。 纪泽让其余人都退下去,眉心紧皱,对谢景辞道: “我敢确定当日杀手就是冲瑶儿来的。此事疑点重重,烦请你暗中追查下去,说不定能揪出幕后之人。还有当日孟家的事,也请将军一并留心。” 事关裴语桐,谢景辞自然答应。 同时心里也升起了一丝诧异——看起来纪泽对裴语桐并非无情,反而用情颇深? …… 深夜,死牢中。 一个被兜帽挡住脸的神秘人走到李虎面前,隔着囚栏轻笑道。 “你做得很好。” 李虎抬起头,眼底满是期盼:“那我何时才能出去?” 原来他接下刺杀裴语桐的生意时曾和人做两个约定——万一东窗事发、失手被擒,只要他将污水泼到宋君瑶身上,便有人救他一命。 神秘人招了招手,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,道:“此乃宫中独有的假死之药,你服下后便会如死人一般,到时候尸身运出宫,自然有人接应。” 李虎不疑有他,拿起药丸便吞了下去。 片刻后,楚含烟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,看着已然没了呼吸的李虎,脸上露出一丝嗜血的微笑。 翌日清晨,东宫偏殿内。 裴语桐抱着膝盖坐在床上,脑子里一片混乱。 如今的情况下,要接近纪泽杀掉他不难,可谢景辞的命还捏在他手里…… 这时,门被轻轻推开,裴语桐陡然一惊,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指。 这些日子,纪泽偶尔在夜深人静来找她。 有时是一夜欢好,有时则是什么都不做,只静静地抱着她,天明时再悄悄离开。 无数次,裴语桐都想拿出枕下的匕首刺入他的心口,但一想到谢景辞会被她牵连,终究就还是下不来手。 或许在她内心深处,还有另外一个她不愿提起的原因…… 正想着,就见门外走进来之人,果然是纪泽。 不同的是,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呆头呆脑的布兽。 一向端方持重的纪泽怎么看怎么和布兽不搭调,裴语桐怔楞地看着他,一时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。 纪泽走近,把布兽放在裴语桐的枕侧,放轻声音道:“你不是喜欢这个吗?我让司针房的嬷嬷做了一个,可合你的意?” 裴语桐眼底异色一闪而过。 她的确自小就喜欢布兽,可当日嫁入君府前阿娘说以后便是一家主母了,不可再玩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,便没有带入君府。 可纪泽又是从何得知的? 纪泽看了裴语桐一眼,不知为何,裴语桐不敢跟他对视,有些狼狈地移开了目光。 “怎么了,不喜欢吗?那我让嬷嬷再重新做一个?” 纪泽顺势坐下,手搭在裴语桐的肩上,掌心传来肩颈绷紧的触感。 裴语桐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。 当年她欣喜雀跃地嫁给纪泽,即便受尽了他的冷脸,却还是痴心不改,只盼一日能捂热他的心,得他一分温柔。 她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,得到的却是无止尽的报复。 孟家的横尸刻在她的脑海里,显得目下纪泽说的每一句话,都格外讽刺。 “纪泽,这样的戏码你不腻吗?”裴语桐冷冷地开口道。 命运翻转,曾经她那么热切地期盼着的纪泽的温柔,如今就在她眼前。 可笑的是,她却已经不想要了。 纪泽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睑,道:“你不喜欢吗?我以为你会喜欢的。” 裴语桐拿起布兽摔在地上,眼角眉梢都是冷意。 “如果不是你送来的,我会喜欢的。” 纪泽看着那只沾满灰尘的布兽,眼底竟有些酸涩。 他贵为太子,却也没办法去掉那些横在他和裴语桐之间的鸿沟。 裴语桐说完后便又重新抱起双膝,昭示着无声的拒绝。 室内瞬间一片死寂。 正僵持不下时,内侍一声尖利的“圣旨到”打断了两人的思绪。 纪泽眉梢不着痕迹地一抖,心底升起了一股不祥。 他是太子,有圣旨是常事。 可正常来说应该去正殿宣旨,为何会来这偏殿? 纪泽拉起裴语桐,在她肩上一拍,道:“走吧,或许是父皇有赏赐给你。” 是安慰裴语桐,也是安慰自己。 两人理好衣衫,走出偏殿。 一见到林立在外的几个凶神恶煞的嬷嬷,纪泽的瞳孔便是一紧。 那嬷嬷身上穿的,正是慎刑司的衣服! 他心里波澜泛起,脸上却不动声色,拉着裴语桐跪下。 “儿臣接旨。” 内侍清了清嗓子,随即展开明黄色的圣旨,高声道。 “罪女宋君瑶,谋害太子在先,毒杀证人在后,即日起,押入慎刑司,严刑审问!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