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用你费这个心思,好好养胎,平安诞下子嗣才是首要。」帝王说着,十分给面子地把补汤给喝光了。 我想着后宫不得干政,这又是养心殿,会有大臣过来议事,便起身告退。 「不必急着走,再等等朕陪你一道回未央宫。」 我含笑应下。 这种待遇不单单是体面,也是告诉前朝,皇后得宠。 只是没有想到,我会见到父亲。 从进宫那天开始,我就没有想过见他,对他,我心中有恨、有怨怼,所以他拒绝册封承恩公,帝王问我的时候,我说了句:「父亲高风亮节,皇上应该全了他才是。」 我心里知道,他是不屑因为我被封荫,他想等九皇子称帝御极,想等盛玉燕为后。 简直是痴人做梦。 我坐在帝王身边,看着他跪伏在地,「臣见过皇上,见过皇后娘娘。」 我看着他的眼中闪过诧异,还有沉思。 微微地勾了勾唇。 「盛爱卿平身。」 父亲起身后,犹豫着要不要禀报他口中的大事要事,毕竟后宫不得干政,偏偏我又坐在帝王身边。 我心中冷笑。 该讲仁义廉耻道德的时候他不讲,这会子装腔作势、装模作样真让人恶心作呕。 若是换作别的大臣,我早起身离开,但今儿我偏不走了。 「爱卿尽管说,没有什么是皇后不能听的。」 帝王握住我略微冰凉的手,眉头微蹙后,紧紧握在手心道:「这虽是朕的天下,但夫妻一体,自然也是皇后的天下。」 「……」 我心一紧,茫然地看向帝王。 父亲亦是满目惊愕地看向帝王。 「盛爱卿,你不疼爱的女儿,并不代表朕与你一样。你眼中一文不值的,在别人眼中可能价值连城。」 「臣惶恐。」 我错愕之后,瞬间又清醒过来,看着帝王的手。 又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父亲。 我不知道帝王对后宫其他嫔妃是否有过这般宠溺柔情。 却提醒自己,不要沉溺其中。 帝王之爱,仿若如风,来得快也去得快。 因为他想要的都太容易得到。 而我能给的却很少很少。 我不知道父亲回去说了什么,九皇子居然到未央宫求见。 「请他进来吧。」 又见九皇子,他倒是依旧神采奕奕、风度翩翩。 天潢贵胄的自信从骨子里透露出来。 「最近南边运了些柚子来,儿臣献一些给娘娘尝尝……」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,翠竹端着一个托盘过来,里面是剥好的红柚。 「……」 「九皇子有心了。」 但我这儿有更好的柚子,他这送的就很搞笑。 我看着他脸色沉了沉,却还要恭恭敬敬行礼:「儿臣告退。」 憋着笑挥手让他推下。 只不过隔日,九皇子他亲娘赵妃就过来。 和贤、良、淑、德四妃不同,赵妃只是因为诞育皇子有功,才被封为妃子。「臣妾见过皇后娘娘。」 即便她大我二十岁,也要恭恭敬敬地行礼。 这是规矩,不容僭越。 「免礼。」 赵妃一副小心谨慎,又带着几分为难:「娘娘,有几句话,臣妾不知该不该说……」 「既然觉得不该说,也就不必说了。」 赵妃脸色微变。 在她还要开口之前,我以自己累倦需要休息为由,让她告退。 我和她,不管我生的是皇子还是公主,都不可能成为盟友,只会是敌人。 我不可能让九皇子登基做皇帝,更不可能让盛玉燕做皇后。 王福不愧是在帝王身边伺候的人,立即上前恭恭敬敬又客客气气、不容拒绝地请赵妃离开未央宫。 我也是第一次想要拉拢王福。 帝王身边的人,即便暂时用着,我都没有生出要把他收为己用的心思,因为我怕偷鸡不成蚀把米。 但是这一刻,我想试一试。 所以等王福回来,大殿里就他和翠竹,随意地闲话家常。 王福说起他老家那边的事情,我看了他一眼,他又说起家乡还有一个兄弟,这些年也不知道过得如何? 「这些日子你也算尽心尽力,待我平安生下孩子,便为你到皇上面前求个恩典,允你回乡探亲。」 王福愣了片刻,急急忙忙跪下磕头:「奴才谢娘娘恩典。」 有些结盟,不需要过多的言语赘述,聪明人从一个眼神里就能透露些许端倪来。 当那只鸽子再次出现的时候,我内心平静地取下信打开。 「可以仔细说说吗?」 我看着问题幽幽笑出声。 仔细说说? 说什么呢? 虚情假意还是逢场作戏?亦或者说帝王不自信在试探我? 「情不知所起,无从细说……」 接下来的日子里,这只鸽子就像是一个信使,来来回回地后宫、前朝飞,从几天一次,到后来一天几次。 我的肚子越发大,天也越发冷,盛玉燕风风光光嫁给了九皇子。 只是有我从正阳门进的珠玉在前,她再风光也不过是拾人牙慧。 我没有去给她长脸,只让人送了份不轻不重的礼给她做添妆。 我和她,从我进宫那一刻开始,就注定了不死不休,根本没有办法和平相处。 翌日。 他们夫妻进宫谢恩。 看着他们跪在我面前,恭恭敬敬敬地敬茶:「母后喝茶。」 我差点没绷住笑出声,茶水都差点洒出去。 帝王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,递给王福,拿帕子给我擦手上的茶渍。 一边漫不经心地叮嘱两人以后要相互扶持,早些诞下子嗣。 是了,帝王不单单子嗣众多,孙子、孙女也不少。 但那又如何,我腹中是嫡子。 只要我稳坐后位,后宫嫔妃只能是妾。 我的生产时间是春二月,春暖花开、万物复苏,真是个好时节呀。 我更没有想过,这个孩子会在二月初二龙抬头这天出生。 我从初一傍晚开始发动,疼得满头大汗、满面狰狞的时候,帝王握住我的手说着安抚的话语:「姝姝你别怕,朕就在外间陪着你,直到你平安诞下皇嗣。」 我心里怕呀。 女子生育,一脚踩进鬼门关。 但凡有人动点手脚,都能要了我和孩子的命。 我紧紧握住帝王的手,哽噎着轻声:「皓郎……」 这是我第一次这般唤他。 我看着他泛红的眼中溢出泪光。 我便知道,他被我织出的情网,网住了。 只要他留在产房外,那些妖魔鬼怪就不敢轻易下手。 什么一尸两命、血崩、难产我碰到的几率就会小。 毕竟从有孕以来,我都十分注重养胎,不多吃、不偷懒、该走路走路,该休息休息。 二月初二,旭日东升的时候,我终于生下我和李皓的第一个儿子。 看着他抱着孩子,一脸喜意,还让我看。 「姝姝你看,我们皇儿长得可真好。」 我扭头看去。 襁褓里一个皮肤红彤彤,还皱皱巴巴、身上还有胎皮的孩子。 说不上好看,但我一颗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。 我想起身抱抱他。 帝王抬手压我肩膀上,眸中都是不赞同:「等你身子养好些再抱他。」 我才收拾好,身子也确实又虚又倦。 可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,我忍不住看了又看,伸手捏捏他软绵绵的小手。 忍不住有些想哭。 「怎么还伤感上了?」帝王问。 他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水。 我看着帝王眸中的温情和怜爱,似有所感:「真好。」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