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漆黑,夏雨阵阵打在蕉叶上,声声入耳。 红色灯笼挂在内院走廊上、卧房中,给冷肃的夜平添几分诱色。 靖元王府內寝,女子搀着醉醺醺的男子,望着他出尘的眉眼,满目欣喜与羞涩,她拿过桌上的清茶:“来,将这醒酒茶喝了。” 男子睨她一眼,目光多了醉意,不似平日里那般清冷,他接过茶盏,仰头一饮而尽。 帷帐徐徐落下,红被翻浪,满室旖旎,不知多久,窗外夏雨依旧,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 ...... 冷,很冷。 叶绾绾感觉自己如坠冰窖一般,冷意顺着她的肺腑爬到心口。 可却又很热。 那股热意沿着她的身子传遍七经八脉。 蓦然,她低呼一声,睁开眼睛。 白色帷幔,敞亮大床,雕花床阑,紫檀木香,还有......身边的男子。 “啪——”叶绾绾心中一怒,手已先于脑子打了出去,清脆的巴掌声响起:“登徒子!” 封尧的脸颊侧到一旁,脸上手印分外明显,他望着身下的女子:“叶绾绾,如今你倒是装贞洁烈女了?” 装贞洁烈女? 叶绾绾怔了怔:“你这是何意?” 她没有装什么贞洁烈女,她应当是死了的,在靖元王府冷院中,害了痨病死去,却为何......此刻安好无忧的在这里? 这里? 叶绾绾飞快环视了一眼眼前场景,熟悉的摆设,这是封尧的內寝。 转眸又望向跟前男子,眉目如画,出尘的样貌,矜贵华丽,只是不知为何却少了几丝沉稳,多了几分意气风发。 为何,这般不同? “叶绾绾,你又在耍什么花样?”封尧见她举止这般诡异,只当她心底还在想着耍些奸计诡计,“如你所愿,圣上亲自赐婚,你还不满意?” 圣上亲自赐婚? 叶绾绾终于有所反应,她坐起身子,昨夜的缘故,她咬牙忍着。 封尧望着女人浑圆肩头、牙白肌肤,双眸一深,昨夜虽被下药,他却未曾忘记那场景。 “圣上......赐婚?”她艰涩开口。 可圣上赐婚时,分明是......三年前? 封尧眉心紧皱,一时之间竟有些看不透这个女人。 许是没得到男人的回应,叶绾绾扭头望他,却一眼望进他的双眸中,毫不掩饰的嫌厌与怀疑,与成亲前如出一辙,至于成亲后,王妃该有的一切,尊重、权势,他都给了她,除了爱而已。 叶绾绾越发怔忡,脑海混乱一片,神情尽是茫然。 “怎的?又要装无辜?昨夜给本王下药时,你可是热烈的紧!”一想到昨晚,封尧的声音便越发阴冷,他没想到,她竟无耻大胆到这般地步! 下药?叶绾绾终于望向他,几乎无意识问道:“哪一次?”声音嘶哑。 她对封尧下过两次药—— 圣上赐婚那日,她只想快些成为他的女人,用了药,二人有了肌肤之亲。 洞房花烛夜,他不肯碰她,她再一次用了药,这一次封他谨慎了许多,可叶绾绾双眼含泪的递给他,他虽然疑心却还是喝下,二人顺利度过良宵。 封尧似乎也被她问的一愣,继而讥讽一笑:“看来叶姑娘对下药这种事,做的得心应手啊!难怪圣上昨日方才赐婚,你便能给我下药!”话落,人已经翻身坐在一旁,拿过雪白里衣,套在身上,慵懒便要走下床。 圣上昨日赐婚......怎会...... 圣上赐婚,分明是三年前,可她分明已经受三年不爱折磨,而今...... 可这一切,却又这般真实,真实到她甚至不能说服自己只是一场梦。 叶绾绾睫毛微颤,望着正要离去的男人背影。 “你放心,”她出声阻止了他离去的动作,“昨夜,我只当你我二人露水情缘罢了,我不会嫁与你。” 上天既然要她重来,她只想......平常活着,前世是她自不量力,以为能捕获他的心,却终是把自己熬死了。 如今,她再不愿招惹他。 封尧身姿停顿。 叶绾绾却强忍着身下的不适,捡起地上的衣裳,亦不在乎封尧探究的眼神。 穿好衣裳后,看也没看正坐在床侧依旧紧盯着她的男人,起身走到门口。 “吱——”不想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,夏雨夹杂着冷风涌进来。 叶绾绾本就不适,被门这么一冲撞,登时身子不稳倒在地上。 “啊,叶姑娘,怎的不看着路些......”那人言语中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与鄙夷。 叶绾绾抬头,熟人——封尧的丫鬟春宁,不止一次的想要爬上封尧的床,仗着是封尧的贴身丫鬟,对她这个商贾世家的王妃出言不逊。 不走心的道歉后,那人已经跪在床边,“王爷,昨儿个春宁不知被谁下了迷药,没能伺候王爷沐浴更衣,还......还让外人溜进王爷的內寝,请王爷恕罪。” 口口声声说着不知被谁下了迷药,可是却分明意有所指的望向叶绾绾。 叶绾绾忍着不适站起身子,前世因着春宁是封尧身边的红人,她忍着她,可是今生...... 缓缓走到春宁跟前,叶绾绾居高临下望着跪在地上的女人,春宁似乎也未曾想到叶绾绾会走到自个儿跟前,毕竟以往她都是巴着她,在王爷面前多多美言的,虽然她从未做过。 “王府的奴才,教养果真是差了些......”叶绾绾静静道着,伸手“啪”的一声打在春宁如花似玉的脸颊上,看着她的脸颊瞬间红肿,她满意的收回手。 一旁,封尧望着女人干净利落的动作,显然未曾想到这女人竟这般泼辣大胆。 “你......你竟敢......”春宁一手捂着脸颊,望着她,转眼潸然泪下望向一旁的封尧,方才我并非有意撞倒叶姑娘,您可要给奴婢做主啊......” 封尧给她做主? 叶绾绾目光若有似无的朝封尧脸上睨了一眼,巴掌印依旧若隐若现着,讽刺一笑,转身便要离去。 “慢着。”封尧轻描淡写的声音传来,“打了本王的人,便这般走了?”他鬼使神差开口,莫名想起昨夜她说“我也是你的人了”这番话。 “奴才跟在主子身边久了,怕是以为自个儿也是主子了。”叶绾绾居高临下望着春宁,“王爷不懂教训奴才,我便帮一把。” 话落,再未看任何人,起身离去,只是走路姿态微微诡异。 “王爷,奴婢方才真不是有意撞倒叶姑娘,奴婢力道不大,按理说她不会跌倒才是......”春宁跪着行到床侧,声音娇软,“她存心陷害奴婢......” 封尧最初也以为那叶绾绾存心陷害,毕竟门即便被打开,又能有多大力道,哪能将她掀倒。 可方才,瞧着她走路的诡异姿势,他似乎有些明了......昨夜许是媚香作祟,想到她万般柔媚的身姿,可转念思及她迫他娶她,甚至不惜下药,神色便又冷淡下来。 “王爷,如今她得了皇上赐婚,更是嚣张,竟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......”春宁未察觉到男人气场微变,仍在抱怨。 嚣张?封尧眯了眯眸,他为何觉得那个女人方才的反应,并不喜这场赐婚呢?虽然这赐婚,是她那首富的爹找皇上千请万求来了! “王爷......”春宁还欲说些什么。 “出去。”封尧启唇,用春宁能气叶绾绾,告诫那个女人,她叶绾绾和旁的女子无甚不同,可如今叶绾绾都不在了,春宁又有何用? 春宁愣住,呆怔望着封尧,不知作何反应。 封尧微微垂眸。 春宁被他一看,心底登时一阵冷意,连连叩首,退出內寝。 此间唯余封尧一人,他静默片刻,似听见门外雨声,转眼,瞧着夏雨越发的大,微微蹙眉:“高风。”他低声命令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