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。

墨锦昀坐上了回家的飞机。

飞机上，他从包内拿出那个已经被修好的录音机。

插上耳机，将磁带倒带，他按下播音键，女歌手悲伤的歌声在耳边响起。

——突然我记起你的脸，那触动依然像昨天。

对自己我终於也诚实了一点……

墨锦昀的心蓦然空了一下。

一下飞机，他便直接打车回了家。

今天应该是苏冉冉的休假日，可是家中却空无一人，墨锦昀皱了皱眉。

他掏出手机，给苏冉冉打电话，却始终没有人接听。

墨锦昀心头忽的窜过一抹不安。

他没有再等，直接冲下楼往消防大队而去。

等墨锦昀赶到消防大队，天空下起了雨。

一进营区，墨锦昀入眼便是一群身着火焰蓝正装的消防员列队站在操场上，神情悲肃。

国歌声里，苏冉冉曾经的老队长捧着一个盖着国旗的盒子走向苏母。

墨锦昀瞳孔骤缩，一下被钉在原地！

接着，他就见老队长将那盒子递交到苏母手中。

一夕白发的苏母颤着手接过，眼泪一瞬涌出，这已经是她人生第二次接过相同的盒子。

老队长含泪转身面向全体消防员，哽咽的大声喊道。

“消防一支队：出队23人，牺牲1人，无民众伤亡！”

“请大家记住英雄的名字：苏冉冉！”

“敬礼！”

随着老队长的一声大喊，全体官兵迅速有力的抬起右臂。

同样是一身火焰蓝正装的李柏年，走到被钉在原地的墨锦昀身边，伸手推了推他。

明明只有短短的几步路，墨锦昀却觉得举步维艰，几乎寸步难行。

悲痛欲绝的苏母，终是撑着身子，将手中的骨灰盒递给墨锦昀：“你来了，就交给你吧。”

墨锦昀下意识接过，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：“妈……”

“向家属致敬！”

老队长大喊一声，朝着墨锦昀、苏母等人敬礼。

随即，全体官兵立正敬礼，齐声大喊：“向家属致敬！”

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回荡在操场上空，墨锦昀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。

手中捧着的骨灰盒明明很轻，但墨锦昀却觉得如有千斤。

便是在前线抗疫几天几夜不睡觉，他也未曾觉得如此沉重过。

安葬仪式结束后，苏母看着墓碑上女儿的照片，眼中含泪。

“一路走好，妈妈以你为傲。”

墨锦昀在旁边扶着苏母，一言不发。

从墓园出来，墨锦昀和李柏年一起将苏母送回了家。

将苏母扶到床上躺下，墨锦昀开口说道：“妈，我明天来看您。”

苏母看着墨锦昀惨白如游魂一般的神态，心中也是不忍。

她嘴角勉强笑了笑：“是冉冉对不起你……”

墨锦昀没有说话，帮苏母盖好被子后，便出了房间。

回到家中，墨锦昀看着客厅里的行李箱，整个人忽然陷入了迷茫。

眼神黑漆漆的看不到半点神采，幽深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。

房间内寂静的可怕，只听见墙上时钟滴答走过的声音。

墨锦昀坐在沙发上，感觉不到饿，也不觉得困，整个人如‘石头’一般。

没有知觉，没有反应。

“叮铃铃——”

一阵急促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。

墨锦昀骤然回过神来，拿起手机接听。

话筒那边顿时传来同事着急慌张的声音：“墨医生，你快来医院！”

下一刻，墨锦昀已经冲出家门朝医院而去。

又是接连好几台手术。

等墨锦昀从手术台下来的时候，已经是第二天上午。

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，让他短暂性的忘掉了苏冉冉。

于是，他也将自己整日困在医院里，逃避着。

两日后，中午十二点半。

墨锦昀从食堂回来经过护士站的时候，护士长突然叫住了他。

“墨医生，有人找你，我让他去你办公室了。”

墨锦昀点头称谢，朝办公室走去。

办公室内，老队长将一个文件袋端正的放到墨锦昀身前。

“这是冉冉留在队里的东西。”

墨锦昀心头促然一怔，半晌才缓缓伸手接过。

老队长叹了口气：“其实在这件事发生前，冉冉已经提交了停职报告申请。”

听着老队长的话，墨锦昀只觉脑袋嗡的一下，整个人直直愣住。

晚上下班的时候，他将文件袋原封不动带回了家。

这几天，他将家里关于苏冉冉的东西全部收进了次卧封存起来，强迫自己忘掉关于苏冉冉的一切。

可就当墨锦昀要将文件袋放进箱子里的时候，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安。

最终，他还是打开了文件袋。

文件袋里是一些日常笔记，最底下，是一张B超单。

看着B超单上的检查日期，墨锦昀瞳孔骤然一缩，脸上血色尽失。

整个人像是陷入深渊，没有半丝生机。

第十二章

墨锦昀盯着B超单上的那个小小的黑影，颤着手伸手摸向它。

这是他和苏冉冉的第二个孩子。

哪怕他脸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，却能清晰感觉到他情绪上的崩溃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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