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像千千的笑声。 盯着那扇单薄的门,我迟迟迈不开步子。 万一只是我听错了呢? 死也要死个明白。 我深吸一口气,走进去。 我亲自挑选的家具,喜欢的奶油风装修,墙上依旧挂着我们的婚纱照。 门内的一切,与我在时的样子别无二致。 娇媚又熟悉的声音从卧室传来, 我近乎麻木地走过去。 原来,没有万一。 在那张我们同眠过无数个夜晚的床上,千千正勾着严宇的脖颈,跨坐在他腿上,波浪卷发穿着性感,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单纯甜美。 床头柜上,还摆放着我生前的照片。 相框里的我,笑得愚蠢。 一时间,天旋地转。 巨大的情绪波动下,我的魂体逐渐消散。 两人的声音还回旋在耳畔: 「我们新婚夜就在这张床上,要不要体验一下?」 「好啊,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围着她顾明月转吗?这次换我抢她的男人试试。」 一切都明了了。 怪不得,千千的梦境里会出现严宇。 怪不得,我托梦后千千没有给我烧钱。 怪不得,楚放表情微妙,叫我不要去找千千。 原来楚放早就知道这件事。 我们之间,是狗血的三角恋。 千千喜欢楚放,楚放喜欢我。 我又何尝没有对楚放动过心, 只是,在千千和楚放之间我选择了千千。 我明确拒绝楚放的表白,考去外省的大学,尽所有可能远离楚放。 可楚放始终没有对千千动心。 千千大概把这份账算在我头上,恨极了我。 如果没有我,楚放本该是她的。 我不知道我的死亡,千千是否也参与其中。 我向来不是悲观的人。 父母意外死亡没能压垮我, 严宇的背叛也没能压垮我, 可千千的背叛,却让我近乎窒息。 我们自幼儿园相识便再也没有分开过,见证了彼此人生中每一个阶段,几乎我所有的回忆里都有她的存在。 我想过任何一种可能, 唯独没想过,想杀了我的人会是她沈千千。 我盯着天花板,静静躺在床上, 任由黑暗将我吞没。 地府常年不见天日,白天和夜晚也不过是昏暗和漆黑的区别。 已经不知道在房间里窝了多少天。 「吱呀」一声,门被推开一个小缝,奶奶勾着腰缓步走进来,小声叫我:「闺女?」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:「奶奶。」 「吃点东西吧闺女。」奶奶塞给我一碗粥,在我身边坐下,「这人死了,前尘往事一笔勾销,缘分到这儿也就散了,不管生前什么事儿啊,都和你没关系了,想开点儿。」 我呆愣愣地看着手心那碗红豆粥。 是啊。 缘起即灭,缘生已空。 不需多久,所有关于那段人生的记忆都会消散, 我又何必耿耿于怀。 奶奶精心照料了我几天。 我又重新振作,精神状态慢慢好起来。 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,我去驿站打杂工。 没想到,处理的第一封信件竟是我自己的。 「月月,我想见你一面。——楚放。」 还挺聪明,知道烧信。 本来不想再有那么多牵扯,只是现在吃的穿的住的,都是楚放烧的。 吃人嘴短,拿人手软。 我又硬着头皮去找黑无常。 黑无常看见我满脸不耐烦,话也不说就伸出手,勾了勾食指。 我十分上道地把票子放在他手心。 他数着钱,随手一挥。 我出现在楚放卧室。 正是夜半时分,楚放依旧关着灯,窗帘紧闭,屋内伸手不见五指,烟雾缭绕。 他坐在沙发上,指间的烟火在他眼睛里亮了亮。 「你这是想请我拍鬼片?」我幽幽出声。 「月月。」楚放快速站起身,朝着我的方向跨了两步,在黑暗中有些手足无措。 「开灯啊,大半夜的。」 楚放顿了顿:「我还以为你怕光,特意没开。」 他摸索到门边,打开灯。 暖黄色的光在屋内炸开,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。 最先映入眼帘的,是满地的烟蒂, 视线上移,墙上贴满相片。 从小学时候我的羊角辫,到高中的单马尾,再到大学后的披肩长发,还有婚纱。 「还以为你看见这些,会是我们已经在一起的时候。」楚放自嘲地笑笑,「有没有吓到?」 我点点头:「还行,毕竟你从小就挺变态的。」 其实倒也说不上变态,更像是极端。 比如他喜欢赛车,车祸三次,一度险些残疾,还在不管不顾地继续。 比如,他对我的喜欢。 「月月,我可以……看看你吗?」 「楚放,我已经死了。」 「我知道,你以前躲了我那么久,我只想最后再看看你。」 我叹了口气,透明的魂体渐渐凝结出轮廓。 楚放眼眶布满血丝,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,贪恋地盯着我的脸。 我冲他笑笑:「胖了吧?」 「没,憔悴了很多。」楚放轻蹙眉头,指尖微微颤抖着,触上我的脸,描摹我的轮廓。 「你可看看自己吧,脸上没点血色,黑眼圈乌青,看着比我还像鬼。」我笑着看他。 楚放不语,只是勾唇静静看我,眸子带着笑意,闪烁着光芒。 心口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