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起,我惯例去给太后请安。看着面前与往常不同的路线,唤了元兴压低轿撵,垂眸问环溪:「今日为何走这边?」「回娘娘,咱惯常走的那路,昨儿地砖发现了好些个裂的,这个时辰正赶上换呢。」 我点头,靠坐回去。前面不远处的宫邸住着最近新封的瑄妃。 路过时,我鬼使神差地偏头看了过去。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刚好出现在寝殿外,视线不期而遇地对上。 我似乎有小半个月未见过赵晔了,新帝登基,该是有太多事要忙的。 隔着他新妃的宫门,我和他遥遥相望。只一息,我平静地挪开视线,仿若没看到一般。 几许晨风掠过,我捏了捏发凉的指尖,说道:「今日似乎要冷上一些。」 环溪一笑,「娘娘可是在说笑?今儿个可比昨儿的日头要大上许多。」 我看着抬轿太监额上的汗珠,没说话。 向太后请完安,我让元兴带着众人先回宫,只环溪跟在身边随我四处转了转。 走到澄云台附近时,正逢宫人清扫。两名宫婢背对着我,边敷衍地扫地,边低声交谈: 「要我说,这明妃娘娘的封后大典等不来了。」 「姐姐怎么说?」 「明妃从当上太子妃至今都过两年了,依旧无所出,可见咱皇上曾是太子时就不喜她。更何况,瑄妃娘娘进宫便是妃位,皇上还亲赐封号,明妃都没有……」 环溪彻底听不下去了,怒目圆瞪着,「大胆!背后议论主子,你们是哪个宫教出的奴才!」 两人瞬间转过身跪在地上,脸吓得惨白,频频磕头,「参加明妃娘娘,娘娘饶命……」 环溪走过去。我站在原地出神,想着两人刚才的话。 太子妃无所出,无所出……. 顺和三十一年。那日我午憩刚醒,父亲已坐在院内等我多时。 我起身打开门,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娇憨:「爹爹。」 父亲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,笑着说:「太子殿下今日跟爹爹说想求娶阿筝,阿筝以后会是太子妃。」 彼时我十五岁,刚及笄,才有了出门的权利。 太子赵晔说秦国公府仅我一个独女,顾念我父亲思女心情,已得皇上特准,允我十七岁再行成亲。 赐婚圣旨下来后,我还是有些茫然的。 我从未见过太子,只听别家小姐说过。太子殿下不仅长相隽秀,风光霁月,还极有治国之道。 去年靳隘关山体坍塌,山底多镇遭发泥石流,百姓流离失所,损失惨重。 当地官员私吞中央赈灾财物,是太子殿下亲自南下,不仅安顿好各地百姓,还整治了贪官。无一人对朝廷唉声怨道,均连连称赞。 即便是抛开他太子的身份,仍有一众贵女趋之若鹜。 我听得怔然,仍未有什么实感。直到不多日后,环溪从府外带回来一盏风筝,做工精致。 环溪摆在我面前,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,语气激动:「小姐,这是太子殿下派人送过来的,说是单独给小姐的聘礼。」 皇家向秦国公府送来的聘礼已然华奢的让父亲瞠目。但他说,这是他单独给我的。 风筝,取筝字。 他在一众送七弦琴中宛若一泉清流。 我怔怔地看着风筝,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尖,第一次感受到女儿家的心动。 后来两年,我几次进宫拜见皇后时,曾遇到过他。但碍于礼法,只远远地偷瞟过几眼,并未仔细见过。 直至大婚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