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父带回一个小师妹。 小师妹天资绝佳,刻苦勤奋,受尽宠爱,可惜落下病根,惹人心疼。 我虽木讷冰冷,却天生仙骨,蕴有灵丹,被淬炼为神药血脉,可愈万物。 结丹当日,师门囚困我,要将我剖骨取丹,来治愈小师妹的病体。 然后小师妹来了。 她干脆利落地给了师父一巴掌,咒骂他:「傻逼!去死啊!」 小师妹瑰姿艳逸,明眸皓齿,纤腰玉姿,有花树堆雪、月明春晓之貌;小师妹钟灵毓秀,根骨绝佳,拥有踏破虚空、飞升登仙之质;小师妹豆蔻年华,一颦一笑灵秀清艳,既有少女憨态,又有美人骨相。 小师妹是师门所有人心中的白月光,是无数同门为之倾倒的万人迷。 清冷的师尊为她柔下颜色,温润的大师兄为她神魂颠倒,暴躁的二师兄做出卑微姿态,顽劣的小师弟伏在她膝头笑意沉醉。 我猎来为师尊做护额的灵狐皮,戴上了小师妹的凝雪皓腕;我奄奄一息采集来的元灵花,成了小师妹筑基时的护法灵丹;我承受万蛊噬体之痛凝练出神药血脉,只为每月取出心头血,助小师妹洗刷骨髓之中的杂质。 曾经我不在乎,因为我忠于师门,同样也喜爱小师妹这样如玉如雪的人。 然而,在我结丹当日,血脉初现,灵根显形——原来我的体内藏有一根万仙骨,拥有此骨,能淬炼我的体脉,助益我的修炼,甚至将我凝练而成的金丹炼为灵丹。 我欣喜不已,却霎时间被囚困于法阵之中,动弹不得。 师父冷冰冰地看着我:「曦儿乃天灵根之体,比之于你,天资强上百倍,为了师门日后的荣光,你这仙骨灵丹,便交于曦儿,日后有她庇佑,你也可放心一二。」 大师兄眉眼温润,看着眼眸泣血的我,语气温和悲悯:「凌霜,你向来最是懂事,想必也会理解这样的决定。」 二师兄双手抱胸,语气不爽:「曦儿修炼刻苦,身体落下病根,你的仙骨能助她修复体脉,你放心罢,这次之后,我会用一些药材来助你疗养。」 小师弟眉眼弯弯,笑得天真:「大师姐,你平常也挺关心曦儿的,这点小事都不愿意,不会那些关怀,都是演的吧?」 他们要将我取骨剖丹,而如若这样,我以后的修炼,将无半点进益,我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。 这于我而言不喾于千刀万剐的酷刑,这些我最亲近的人,却要我笑着面对。 我向来木讷听话,此时却满眼血色,神色迷茫。 小师妹来了。 她原本正言笑晏晏,看清面前一切后,沉默了几秒。 「师父……这是在做什么?」 我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,只知道她的语气,与往日好像有所不同。 我紧抿着嘴唇,看着师父和师兄弟们围住她:「曦儿,你怎么来了?」 他们还说了些什么,而下一刻,我感觉一道剑光直奔向束缚我的法阵,我重获自由,被压制得死死的灵力犹如破闸的洪水,奔流而出。 ——那是小师妹的剑,秋水。 视线恢复光明的我,看见小师妹狠狠地打了师父一掌。 ……打了师父一巴掌? 一向温柔轻灵的少女,发出了令我陌生的声音:「你们他妈的有病吧!傻逼!有病就去治!」 我:「……」 小师妹? 理所当然的,小师妹被关了禁闭。 我也被关了禁闭,但没有人再说剖骨取丹的事了,我就仿佛被人遗忘了一样。 期间小师弟来看过我,神色愤恨:「是不是你和曦儿说了什么?」 我不欲多话。沉默不语。 「她如今不理我们,还痛骂我们,」小师弟咬牙切齿,「若不是师父用缚灵锁困住了她,想必她还要逃出来……一定是你蛊惑了她!」 我原本不想说话,但听到缚灵锁三个字,还是皱了皱眉。 这锁会悄无声息地化去修炼之人体内的所有灵力,令人手脚绵软,再无反抗之力。 师父一向宠爱小师妹,怎会如此对她? 「前几日之事也来得蹊跷,」小师弟自言自语,「我们做得隐秘,小师妹又怎会忽然来到你的修炼台?莫不是有人,提前泄了密?」 虽说是有人,但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梭巡着,明摆着怀疑我。 说来也怪,我从前怎么不知道,小师弟可以这样不要脸? 我心里有些诧异,但也没有多说什么。 我这几日一直在恢复灵力,已打定主意,要早日离开师门。 就是不知道……小师妹…… 回想起那一日她反常的举动,我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。 我往日对她多加照顾,是因为小师妹,原本就对我很好。 「师姐,你怎么不笑啊,」她给我摘花,「你这么漂亮,笑起来一定好看。」 从未有人给我送过花,那花颜色鲜亮,被我插在玉瓶之中,仙气氤氲,久未枯萎。 「师姐!我捡到了一只兔子,」她嘻嘻笑着,「看起来很不错,我明天来送给你。」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送兔子给我,还查了查兔子养殖的方法,结果第二天,小师妹兴高采烈地给我送了半只红烧兔。 我每个月被取心头血的时候都分外虚弱,小师妹来看我,握着我的手,在我身侧守了一夜,还把自己积攒下来的灵丹都送给了我。 「师姐,你怎么了?」她在我取回元灵花奄奄一息地回来时,急慌慌地跑来看我,眼睛都红了,「我去找师父,帮你疗伤。」 我僵硬地摸了摸她的头:「没事。」 她并不知道这些是为了她,师父和师兄弟只想让她纯白如雪,远离这一切纷扰。 我曾经想,小师妹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天真,也很好。 但我对她不曾有过怨怼吗? 不曾吗? 我茫然地想,从那一日,师父要将我剖骨取丹开始,也许我那些油然而生的怨憎,终究分了一丝给一直站在阳光里的小师妹。 凌霜到底不是圣人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