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国天乾十四年,立秋。 公主府。 落叶纷纷,院子里早早便落了霜。 寅时,天还未亮,公主的房间便亮起了昏黄的烛光。 时吟尽力跟在健步的顾从礼身后。 走到府门口,顾从礼嘴角扯出一个不带情绪的笑:“天凉露重,公主明日便不用送了。” 一样的话,他每日都说。 时吟面色苍白,拿着披风的手不自觉紧了紧。 随即又抬起头,将披风给他披上。 “天冷了,别着凉。” 顾从礼任由她将披风穿到自己身上。 嘴角那抹隐隐的微笑让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。 但是他眼底的薄凉,却又让时吟觉得那样遥远。 “多谢公主。” 时吟手一顿,成亲一年,他对自己的称呼始终只有两个字:公主。 顾从礼转身上了马车,没有回头看一眼。 时吟静静看着马车,直到看不见踪迹,才转身走进府内。 “咳咳……” 因为站的时间太长,她心口有些疼。 侍女欣儿连忙将她扶住,满是担忧:“公主,我现在就去请太医。” 时吟忙摇头:“无碍,房里还有药,扶我回房。” 欣儿摸到她已经冰凉的双手,还想说什么,但是看着她的模样,又吞了下去。 时吟吃了药,伴着燃起的火盆,身体才逐渐回暖。 歇了一会儿,她开始收拾书房。 桌上放着昨天夜里顾从礼写的诗。 ——“乘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。” 看着这诗,时吟眼底黯然。 一年前,顾从礼高中状元。 他本可以大展宏图,却因为一纸赐婚,让一切都成了奢望。 在陈国,驸马无法参政。 十几载苦读,都化作泡影,顾从礼如何能甘心? 时吟轻拂过上面的诗句,心口又痛起来。 她虽然从小喜欢顾从礼,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嫁给他,拖累于他。 只是父皇怜爱,赐婚于她。 想起亲人小心翼翼的样子,时吟无法拒绝。 还好,她自幼心疾,被断言活不过二十五。 望着那诗,时吟轻叹一口气:“你放心,用不了几年,你便可以得偿所愿。” 收拾完书房,已经辰时。 马上顾从礼就要下朝,她照例去宫门口接他。 宫门外。 官员陆陆续续都走了,顾从礼却不见人影。 时吟只好先回去。 回到公主府,时吟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顾从礼。 “从礼……”她脱口而出。 这时她才看到顾从礼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子…… 那女子一身素衣,楚楚可怜。 时吟神情一怔。 顾从礼对她微微施礼:“恩师去世,师妹孤苦无依,我想让她暂时住在公主府,不知公主可否同意?” 时吟还没说话,那女子轻扯了一下顾从礼的衣袖:“师兄,如果不方便就算了……” 时吟不知道为什么,心里不舒服极了。 但她无法拒绝顾从礼,点头“嗯”了一声:“欣儿,你去安排。” 说完,她立即转身走进府内。 心里莫名沉甸甸的。 等到午膳时间。 时吟等在餐桌前,顾从礼却一直没有来。 欣儿打听后走回来:“驸马爷在莫小姐的院子里。” 时吟不觉蹙眉起身:“带我去。” “公主还是先用膳吧,你……”早膳都没吃。 她话还没说完,时吟便已经走了出去。 侧院。 时吟刚进门,便看到了满脸怒意的顾从礼。 见到她,顾从礼眼中闪过一丝厌烦,将手中的红绸扔在她脚下:“公主若是不愿,大可直接说,没必要如此糟践我师妹!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