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揪着沈大人的衣袍让他停下,理理松掉的发髻,不小心碰到嘴角的伤,疼得我龇牙咧嘴。 「眼下我虽狼狈,但其实还能瞧出些美人相的,对不对?方才大人也瞧见我家阿姐了,我比她还好看两分呢,真的,你觉得辅国公看得上我么?」 他面上一直挂着笑,饶有兴趣地听我讲完,反问我:「你可知道,辅国公有那么大的本事,又为何一直没有娶亲?」 「这……」 这我倒真没想过。 「他克妻。」 沈大人敲敲我的前额:「小姑娘家,就别上赶着送死了。」我替老太君瞧完病,回府时天色已晚。 刚入家门,就被人押着去跪祠堂。 伯父手里拿着家法,指着我爹的牌位,恨道:「融月,我替你爹养你一场,不求你念我的好,可你也太胆大妄为了!你敢与公主动手,还跟太子撂狠话,你是要害死我呀!」 我父母早亡,三年前,阿姐带我来京城投奔伯父,从此寄住在他家里头。 我跪得板直,只答:「陛下不会怪我。」 他冷哼一声:「伴君如伴虎,你太高估自己了,你不过能医太子的病,世上能人异士之多,你以为陛下非你不可吗?无知小儿!」 他举起家法就要打我,阿姐扑过来抱住我,生生替我挨了一下: 「伯父,求你不要怪融月,她还小,不懂事的,您要罚便罚我吧!」 我余光映着她的侧脸,恍惚间仿佛看见我娘活过来似的,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。 阿姐对伯父道:「伯父,融月知道错了,不然把她的方子给您,日后就由您帮她看顾太子,也免得她再惹祸,成吗?」 我家伯父医术不精,是以供职太医院二十几年来,仕途上总不得志。 他若拿到我的方子去替太子调理身子,从此升迁之事岂不是易如反掌。 他将家法狠狠扔到地上,又骂我两句,方才提脚走了。 很快,有人送来纸笔。 阿姐劝我:「便将方子给他吧,省得他总是看你不顺眼,阿姐护不住你,心里有多难过你根本不知道。」 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子,我替她细细擦掉: 「阿姐,伯父如何知道今日之事?」 她目光虚浮,答说:「我担心陛下会怪罪你,除了伯父,再无人能给我出个主意呀。」 说罢,便又哭了。 「阿姐知道,你因为太子已与我生出嫌隙,可阿姐难得遇上有情郎,舍出脸求你一回,你就当我这几年护着你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把他让给我,好不好?」 我心里烧得慌。 虽说长姐如母,但阿姐性子软,爹娘离世这几年,哪回遇事不是我冲在前头…… 不过到底是相依为命,我便看着她这张与我娘七分像的脸,也断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跟她生分。 我漠然道:「阿姐,你不会忘记,爹娘是如何惨死的吧?」 「那是自然,融月,你怎么这样看我……」 我打断她:「我不要有情郎,也不要荣华富贵,我只要……」 她赶紧捂住我的嘴,点头道:「知道,知道,你不要说了。」 她将纸笔塞进我手里,要我写下方子。 「待阿姐嫁入太子府后,万事好说,眼下,你要懂得一个『忍』字!」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