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日我丢下顾昭,已经数日没见。 后果就是,没了顾昭,我回回被冰凉的枕衾冻醒。 长此以往,我染了风寒,日日靠汤药养着。 这幅破身子,许多年下来,也习惯了。 这一日,天暖,下人们说他回来了,在前院待客。 我想请大夫来治夜游症,便去前堂寻他。 一进门,就看见顾昭和一个男人在商议政事。 顾昭看见我,只是淡淡瞥了一眼,一句话没说。 陌生男人隐在暗处,有些眼熟。 直到走近,我才赫然发现他是陆廷之。 手里的茶盘突然抖了抖。 有种想将热茶洒在他脸上的冲动。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热切,陆廷之望过来,眼底闪过一抹惊艳:“这位是……” 顾昭微微一笑,“舍妹。” 我靠近顾昭,闻到他身上熏染的竹叶香儿味,跟他被衾里一样。 “表兄,我病了……” “病了?”顾昭眼神瞬即落在我脸上,方才的疏离一扫而空,“怎会病了?” 我精神萎靡,“嗯……冻的,想请大夫。” 这时候,陆廷之接过了话头,“陆某略懂一二,姑娘若不介意,陆某可效劳。” 我岂会不知,陆廷之只会在孔雀开屏的时候,才会这样讲话。 于是紧紧抓住顾昭的袖摆,故作胆怯道:“陆大人,你……是想娶我吗?” 于是紧紧抓住顾昭的袖摆,故作胆怯道:“陆大人,你……是想娶我吗?” 顾昭眼底暗划过一丝犀利的锋芒,不温不火道:“陆大人与夫人琴瑟和鸣,中秋宫宴,可携夫人一同入宫。” 夫人? 什么夫人? 我懵了,看看顾昭,又看看面露几分尴尬之色的陆廷之,愤怒油然而生。 “敢问陆大人,是何时娶妻的?” 陆廷之掩唇,轻咳一声,“父母之命,青梅竹马。其实……我与她,也许多年未见了。” “如今可在京中?” 我死死盯着陆廷之,若非衣袖宽大,根本藏不住因愤怒而颤抖的手。 顾昭凉凉地看了他一眼,皮笑肉不笑道:“陆大人退婚当日,夫人便已到府了吧。” 也就是说,陆廷之明明已有婚约,却仍折花送我,与我风花雪月,谈情说爱。 从头到尾,他不过是利用我而已。 心绪翻涌,我突然咳嗽起来。 顾昭当即站起,“陆大人,今日不便待客,请回。” 陆廷之讪讪拱手,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我一眼,遗憾离去。 如今,陆廷之被满朝文武视为不可多得的清贵学子。 平时行事谨慎,从不显山露水。 长袖善舞,很快攀上了定安王府。 即便我与父皇告状,短期内,也动不得他。 回去的路上,我闷闷不乐地跟着顾昭。 不知不觉,来到了房中。 突然,顾昭停住了。 我猝不及防,撞在他背上。 要不是顾昭及时搂住我,早就摔出门去。 “你倒是不见外,我的屋,你想进就进。” 面对顾昭的调侃,我才看清屋中摆设。 是顾昭的屋子。 由于我日日都在此屋中醒来,早就习以为常。 甚至连今早的被褥,都忘了叠。 顾昭的衣裳,被揉成一团,挤进床角,我的香帕,遗落在上面。 黑面料配粉缎子,说不出的旖旎。 我当即红了脸,嘴硬道:“谁稀罕你的床,又冷又硬……” “哦,你没睡过,怎知又冷又硬?” 顾昭的视线落在我头顶,染上几分揶揄。 我无地自容,“我有夜游症……我不知道。” “别拿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来框我。”顾昭语气发凉,“你第一晚趴在我床边,说冷,要进我被窝的时候,可是清醒至极。我推拒数次,你执意要毁我清白。现在玩腻了,明说便是,顾某绝不纠缠。” 他一连串的话,堵得我哑口无言。 顾昭官居二品,凭自己本事平步青云。 若做了我的驸马,不升反降,他定然会嫌弃我。 与其沉溺其中,不如快刀斩乱麻。 我低着头,一言不发地挤进屋中,捡起香帕,准备从顾昭和门的缝隙里挤出去。 不料顾昭突然出手,将我拦腰提起,走近屋中,砰,关上了门。 “你想干什么?” “干什么?”他冷笑一声,“当然是同你要个说法。” 他将我甩进柔软的床榻,两手撑在我身侧,俯身,“你想嫁那姓陆的?” 顾昭温润如玉的脸骤然放大数倍,一双黑眸像大网,将我层层包裹,无处可逃。 仿佛我敢说是,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道门。 我抬起眼睛,眼底含了泪水,“表兄,姜婉无依无靠,万一陆廷之死缠烂打……” 我名义上是顾府表亲。 嫁给陆廷之。 顾府就会跟陆廷之背后的定安王府搅和到一起。 结党营私是父皇的大忌。 顾昭肯定不愿意惹火上身。 “若你不肯,我自然不会让他得逞。 我长舒一口气,“那就谢过表兄了。” 正当我准备开溜,顾昭突然吩咐门外:“药熬好了就端进来,我亲自——盯着表小姐喝。” 门被人从外推开。 瞬间满屋一股药味儿。 顾昭结果药碗,端到我面前,“喝了,今夜宿在此处,我好看着你,不然病拖到何时才能好。” “不妥吧。” 顾昭嗤笑一声,不知从哪儿,挑来一件薄薄的衣料,在我面前晃悠,“若是我想,你此刻,便早已躺在床上了。” 小翠不在,我竟然粗心大意到连贴身衣物都留在人家的床上。 我闹了个大红脸,匆忙去抢。 顾昭手腕一翻,东西消失不见,人再次恢复了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样。 “乖乖吃药,病好了就给你。” 之后几天,我被顾昭关在房里,一日三顿药。 吃得嘴里发苦。 晚上顾昭倒是规矩的很,睡前都是合衣躺在外侧。 醒来,则是我四仰八叉地趴在顾昭身上,口水流了人家一身。 顾昭对此从不发表任何意见。 反正没因为这个罚过我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