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因为梦见了小娘的缘故,醒来后,我郁郁寡欢。 无精打采地坐在桌前,看着白瓷小碗里装着的碧粳粥,忽然想起我小娘的嘱咐。 柔弱,要柔弱。 我握了握拳,忍住端起碗一饮而尽的冲动,将碗放回桌面,改用白玉小勺进食。 于是一碗粥,足足喝了小半个时辰。 用过早膳,萧景策唤了属下玄羽进来。 “玄羽,你去寻管家,让他备一份厚礼,我与王妃回门。” 玄羽不赞成:“王爷昨晚才宣医官诊脉,今日不该出行。” 萧景策夹了块竹笋给我,轻笑:“看来我如今行将就木,连你也不肯听我的话了。” “属下万万不敢!” 玄羽神色剧变,终于领命而去。 准备好的回门礼,装了整整三辆马车。 听说这都是要送给姚家的,我一阵心疼,默默扯住萧景策衣袖。 “怎么了?夫人莫不是嫌礼太薄?” 我猛摇头:“太厚了,姚家一贯信奉勤俭之道,我瞧院子里种那一排紫薇花树不错,挖两棵给他们送去得了。” 反正送过去,不是入了嫡母私库,就是添作妹妹姚清婉的嫁妆,还不如给萧景策留着买药。 听我说完,萧景策将手从狐裘大氅中伸出,拍了拍我脑袋:“夫人既然舍不得,送过去给他们看看,回府时再带回来就是了。” 没想到刚回姚家,便撞上了我那两位竹马。 卫云朗和周衡正齐刷刷站在庭院中,听到动静,回头看到我,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。 萧景策咳了两声,淡淡笑道:“是卫小将军和周相家的公子啊。” 哪怕那两人再不待见我,这下也得过来行礼。 “见过平阳王。” 萧景策拢着身上的狐裘,并没有立即应声,略等了等才继续说:“看来卫小将军武场奔波,消息不太灵通,并不知道本王已经娶亲的消息。” 卫云朗微微一僵,只能又不甘不愿地朝我行礼:“见过平阳王妃。” 我实在是不想搭理他。 当初他托我送给姚清婉的礼物,我一大早就送过去了。 后来姚清婉中毒昏迷,我被嫡母罚跪在雪地里。 卫云朗气势汹汹地拎着鞭子站在我面前,一个字没说,抬手就往我脸上抽。 我一把握住鞭子:“你问都没问,就觉得是我干的?” “除了你还能有谁?” 他满眼厌恶,“你早就嫉恨清婉貌美温柔,更何况我与周衡都心悦她——像你这样的庶出,就算同我们一起长大,也始终是卑贱之身!再怎么学她,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!” 自然,因为我力气不菲,那鞭子最终没抽到我身上。 但我因嫉妒给妹妹下毒之事,却被卫云朗传遍京城。 我正想着姚清婉,她便出来了。 青衫碧裙,嵌玉腰带系得盈盈一握,宛如春风中一支才吐嫩芽的柳枝。 她柔婉的目光扫过来,在瞧见与我并肩的萧景策时,微微失神了一瞬。 我很清楚,卫云朗和周衡固然略有几分姿色,然而与萧景策那张病弱却绝色的脸相比,实在是天壤之别。 “臣女见过平阳王——几日不见,庶姐可还安好?” 姚清婉回过神来,款款走到我们身前,福身行礼,又抬眼,温声与我问好。 她这把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嗓音,还有那双泛着澄澈水光的漂亮杏眼,浑然天成,是我怎么装都装不出来的。 我有些沮丧。 身边的萧景策在狐裘下悄悄握住我的手。 面上仍带着清浅笑意:“姚姑娘的记性似乎不大好,你姐姐已经嫁与我为妻,你该称她为王妃,跪地行礼才对。” |